司命树(13)
(13)
二舅又成了炊事员。每天的事就是煮二人的饭。劈好的柸柴,放在小汤罐上煮饭,黄灿灿略带点焦黑的锅巴粥香喷喷的,老方特别特别喜欢。到岸上寻点野菜,到河里扯点蒿笋,弄点鱼虾。河水煮河鱼河虾,味道鲜美无比。二人下河捉鱼摸泥鳅。二舅发现,老方在水里捉鱼摸泥鳅不比他差。一来二去,二人竟似老朋友。老方发现二舅耳朵有问题,仔细询问,试着给二舅用手按摩几个穴位,并且掏出几根银针,要给二舅扎银针,问二舅信不信。二舅厚道人,觉得老方人特好,爽快地答应了。白花花的银针老长老长的,拿出来看着都挺吓人的,但是扎下去却一点不痛,只是用手捻针时有点痠麻,耳朵里似乎有点嗡嗡的响声。几天后,二舅听老方说话声音似乎觉得比以前大点,听自己说话也觉得声音大些。
“我耳朵好了?” 一旦二舅明白过来,连忙向老方跪了下去,双手叩拜。老方把他拉起来说:“还不知是不是真好了呢!你煮给我吃的喝的我该怎样谢你呢?”
一天早饭后,老方忽然对二舅说 “小徐,我们今天下午去河岸看看有没有鳖?” 二舅不知什么叫鳖。但他想出去,这鬼地方太小,把他憋死了。最好是能上岸到养鱼场看看鲜花。吃过午饭,二人摇着船往湖里走。老方坐在船头,二舅摇桨。“往哪走?” 二舅问。“往西。” 老方说。湖里是密密的菱角藤和麻叶草,摇到深水处才好一点。老方坐在前面吸烟,目不转睛望着前方。“往西北!” 西北是河岸,就是 “甲鱼咀”。老方兴高采烈地递给二舅一支香烟,说 “上岸!” 一踏上岸,老方仔细地盯着前边的沙滩,顿时眼睛发亮,嚷着 “有戏!”
二人摇着船回来。早早地吃过晚饭。来到白天那里,老方带着二舅悄无声息地走上岸,蹲着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二舅不知老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好奇地望望老方望望前边。夏天的傍晚地上热烘烘的,身上热汗直流,蚊子狠狠地叮咬,怪难受的。二舅望望老方,老方像入定似的,眼睛盯着前方,三、四个小时没有吸烟。忽然,水面上轻轻地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接着是地面上沙沙地的响声。响声渐渐近了,像民兵训练原地踏步似的。接着便停下来,地上发出趴沙的声音。不一会,响声停止了。老方轻轻的告诉二舅:“捉鳖!” 说话间魔术似的抓起两只鳖,往二舅的箩筐一放,转眼又是两只,直到箩筐装满。老方这才对二舅说,“起码还有20只!” 二舅这才知道,原来鳖就是 “团鱼”。回来老方连夜宰了四只,亲自煮,二人各吃了两大碗野生鳖,天才放晓。
二舅对老方好生敬佩,多了一层神秘感。
“团鱼” 直到第四天才吃完。这天下午,吃完饭,正闭目养神,忽然远处传来歌声——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
歌声悠扬,湖上很少听见这动听的歌声,二舅挺高兴。老方也竖起耳朵听。歌声由远及近,老方站起身一看,“不好!” 一声惊叫,脸色陡变,拉着二舅的手就往荷叶蒿林里钻。透过荷叶蒿林二舅这才看清,前面来了一排小船,一条船上两个人,船头上架着一支枪,看来有十多条船。老方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小船,叮嘱二舅:“千万别出声!一切听我的!” 二舅望着老方,一脸的严肃跟平常判若两人。歌声渐渐近了,转眼到了张雨墩的旁边,船桨划水声听得清清楚楚,说话声听得明明白白,船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渐渐远离张雨墩。二舅想上岸,老方一使劲,二舅竟然挣扎不开。见识了,二舅生平第一回遇到劲比他大的人。
待到听不到歌声,老方才同二舅上岸。二舅责怪老方:“刚才是王卓山一班打铳的人打野鸭回来的!从他们的歌声看,打的野鸭一定不少!你怎么那样神秘兮兮的?”
“王卓山打铳的?” 老方这才缓过神来。“不是冬天才打野鸭吗?”
“他们这是一班年轻人学手艺的!” 二舅挺神气地告诉老方:打铳是我们佐坝一项绝活,王卓山打铳传男不传女!‘野鸭饭’ 更玄,肥而不油腻,锅巴香而焦脆,好吃而不作涨(不伤胃)。
一场虚惊。老方听得合不拢嘴。
王卓山打铳,现已开始失传,野鸭是国家保护动物,打铳英雄无用武之地。“野鸭饭” 是佐坝一绝,那倒是实情。
(2010.1.13.)(2016.9.24.)
{:5_233:}{:5_233:}{:5_233:} 老-顽童 发表于 2016-9-24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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