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豆芽菜
也是这个季节,入秋的绵绵细雨浇凉盛夏的火热,迷蒙中,远山隐在雨雾里不见了踪影。新学期开始了,我问母亲书包放在哪儿。母亲正蹲在一畦碧绿的菜地里,雨洗过的青菜更加玲珑剔透了。
我唤:母亲,这是什么菜?
母亲正拔青菜,一根根还不足铅笔长度的青菜在母亲手里显得非常娇嫩,仿佛任何一个马虎的动作都会使它承受腰斩之刑。母亲说这是豆芽菜,中午做给我吃。
母亲说,加点苕粉一糊,好吃极了。
乡下人做肉汤,喜欢把肉切成细末,加些苕粉,用水一搅和,待锅里的水开后,筷子夹着一小坨肉疙瘩放进开水里,待汤水再次沸腾后,即可出锅,加些小香葱,那肉滑润可口,那汤粘稠温润,冬天喝一碗苕粉肉末汤,出一层细密的微汗,体温足以抵过一层棉背心。母亲这么一说,我意觉中就泛起了苕粉肉末汤的味道,期待放学后能吃上母亲的豆芽菜。
中午放学归来,仍然是绵绵秋雨,进屋的我,头发上浮起一层莹白的雨雾。我抬手抚了抚湿润的头发,一头钻进了厨房。厨房里,母亲正在锅边做饭,筲箕里装着已经切好的豆芽菜,翠绿色像一座小小的山丘。
一会儿功夫,母亲端来满腾腾一碗绿白相间的豆芽菜,全不似苕粉汤的乳白色,只见它绿如翡翠,稠如糊浆,原来长及铅笔的菜芽被切碎了。想着园子里母亲手中的绿菜芽,看看餐桌上绿白相间的豆芽菜,如此美妙的颜色,如此娇嫩的菜蔬,泛着乳香,诱惑我的味觉,我等不及还没煮熟的米饭,先用瓷汤勺舀了一勺,送进口里,那柔滑细嫩、入口即化的豆芽菜直润我心腑。当然,与苕粉肉末汤相比较,自然是另一番滋味。
午饭只有我和母亲,姐姐们远嫁了,父亲外调做工,独门小院或者菜园里,常常只见母亲忙碌的身影,和我放学归来的相伴。此时,我在母亲满足而慈爱的目光下,尽情里吃着豆芽菜。母亲无怨无悔地做农活,忙家务,把我照料好,就是希望我身体棒棒的,好好学习,成为村里的金凤凰,飞出小村,在城里的梧桐树上做窠、栖歇。
我咂咂嘴,望着母亲期待的神情,“真好吃!” 我不由得赞道,又舀了一勺送进口里。
于是,这餐豆芽菜,连同这个秋雨绵绵的正午,一起存储在我的味觉和记忆库里。
若干年后,我坐在城里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同事闲聊之时,有人说,现在是吃萝卜菜的季节,把萝卜缨子洗净,放在开水里一淖,切成末,用清油、干辣椒爆炒,又嫩又脆又好吃。还说,如果是萝卜菜苗,不用开水淖,洗净切细,直接在锅里炒,浇一些淀粉调制的水,则鲜嫩柔滑,润肠美胃,是一道最好的时令菜。
“那可不就是我母亲的豆芽菜吗?” 我一惊,眼光投向窗外,同样的九月时令,同样的秋雨绵绵,不同的是,母亲年事已高,无法在园子里耕种,曾经的园子已经被高速公路征用了。如果同事说的那道菜就是豆芽菜,那么,母亲在我少年时候就烹制了一道时令美味,让我早早地品尝了其中的鲜美。
同事的话激活了我的味觉,下班后,我立马在超市买来一把翠绿娇嫩的萝卜缨子,如法炮制。然而,我终于还是做不出母亲从菜园里刚刚摘来,泛着淡淡烟火味的豆芽菜。
那是对母亲的思念,还有淡淡的乡恋
{:5_233:}{:5_233:}{:5_233:}{:5_233:}{:5_233:}{:5_233:} 妈妈的厨艺是任何顶级厨师都烹饪不出来的。 {:5_233:}{:5_233:}{:5_233:} {:5_233:}{:5_233:}{:5_233:}{:5_233:}{:5_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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