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风 发表于 2017-3-15 19:00

行思于阆中古城


      你枕着嘉陵江,惯看静水流深,桓侯的战马踏月而来,并未惊醒你宁静的深眠。你以阔大的胸襟容留巴国子民,别都置业,黄发垂髫,老少咸乐,巴人亦以义薄云天之慷慨,助汉王还定三秦。从巴子国别都阆中,到张飞驻守,到李元婴建滕王阁佛塔,到立省建府,在你秀美的自然风貌上再添翰墨清香。
      一部《三国演义》,蜀国上演的是一个 “义” 字,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因三顾茅庐而鞠躬尽瘁的诸葛亮,哪一个风云人物不是因为刘皇叔的忠义而批肝沥胆,荣辱与共?当张翼德得知关云长大意失荆州,身葬吴国的刀剑之下,他急切的复仇之火烧灼身心,他嫌将士们磨洋工,恨不得化作一只凌厉无比的大雕,踏破吴营,以雪失兄之恨。他终日借酒浇愁,圆瞪一双血红的醉眼,怒骂和鞭打将士,残暴不是他的天性,而是复仇之火使他五内俱焚。战争,从来不是逞一时之勇,张翼德不是,刘皇叔也不是,因而,以 “义” 而施暴的桓侯,没有死于沙场点兵,却在烂醉如泥时,被反叛者的暗杀于帐蓬之内。
      历史并非以成败论英雄。在你僻静的一隅,以祠的方式书写 “灵武冠世”、“大义千秋” 的桓侯。恩怨江湖,不曾离弃他。汗青史册上,他不是一笔带过。说书人的惊堂木还他怒发冲冠之雄风。还有川戏的变脸、巴人的皮影戏,一代枭雄的桓侯在天有灵,当释然也。
      我漫步你青砖铺砌的坦途,路遇一个面貌如你一般沧桑的老太太,她操一口地道的方言,历数你的纵横交错,你所拥有的贡院、中天楼、滕王阁佛塔,她的言谈中,对你充满自豪感,却又像聊着家长里短。我想,你一定是浸在她们血脉之中,沉在她们一壶浓淡相宜的花茶里,润在她们厨房案头上的一瓶醋里。抬头之间,中天楼屹立在我的正前方,阆苑仙境的字迹既清晰,又费猜度;滕王阁佛塔在远远地呼唤我,却又让我蹒跚不前,一如多年前与王勃的滕王阁擦肩而过。那么,就让阆苑之中的滕王阁和王勃笔下的滕王阁,屹立在嘉陵江和赣江之滨,睥睨喧嚣,宁静于世吧。
      我就这样徜徉在你的坐标里,南北东西,状元坊的牌坊被我的镜头拉近,蓝底金字,赫赫有名。唐代出二尹、宋代出二陈,三国蜀汉名仕周群、谯周、程畿,这些人物的背后,其实就是你的文韬武略,地灵人杰。
      当今的人都喜欢建高楼,住高楼,一栋又一栋千篇一律的高楼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我不禁感叹这个批量生产工业品的时代,唯有你,既有江南水乡青砖屋瓦的建式,接引天地之气,蕴藏生命之能量,又不同于江南水乡潺潺流动的河水,葆有山城的沉稳笃实。生命万物,除了仕途经济,尚需一点点无用之用,譬如窗前听风,檐下看雨,庭中赏月,登楼赋诗。这,正是你之性情与现状。你永远张大宽大的胸襟接纳众人,又于沉静之中秉承决不与世俗趋同的个性。我不知道,在你貌不惊人的门脸后,深藏着怎么样的生命里程?滴水檐下,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水窝,倒映过多少雅士文人、市井俗人和峨冠博带。时光带走了芸芸众生,你却是铁打的营盘,畅饮嘉陵江水,安枕两岸青山,将光阴熬成一碗汤、两个烙馍和那长长的青灰色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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