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秧
1962年,在中央作出检讨后,“桃园经验”的具体政策:“三自一包”,就在农村普遍实行。我的姑爷家住在离我家近40里的山区,叫“文兴场”的地方。由于是山区,气温比我家平坝要低;按时令看,可能要晚一个节气。为了利用政策松泛的大好时机,更为了赶上季节,姑爷和父亲商量:在我家附近育红薯秧,再运到姑爷家栽种。在清明节前几天,父亲买来了红薯,就在我家对面的公共厕所下面,我家早已开辟的土地上,我学着别人的样子,将红薯一排排种下。父亲下班看了,说:“不错,就是这个样。”为了防止别人偷红薯,我经常在附近看守。但是,还是有红薯被饥饿的孩子偷了几个。
20多天后,红薯基本都出苗了。看着绿油油的苗子,我好高兴。父亲告诉我,不要大量淋粪,否则,会烧死苗子。在一个多月后红薯苗已经有近一尺高了。一天,父亲和我就开始割苗子。苗子整整装满一背篼;大楷有40斤。父亲叫我给姑爷送去。在父亲特意给我多打了2两饭我吃了后,我背着红薯秧,上路了。
开始的路基本还算平坦,我大楷要走6,7里路,才歇一会;过了滩子口后面的“贞洁牌坊”,几乎全是上坡路,我走2,3里路,就有歇一会。背篼的蔑条,在屁股上磨破了皮,我感觉有些疼。于是,我把衣服脱下来,垫在背上,感觉好了些。背篼的竹子编的带子,深深地压在我没有多少肌肉的肩膀,形成红色的印痕。我踹着粗气,以几乎90度弯着腰,手脚并用,往名叫“流水沟”的陡路上爬;汗水大颗大颗往离我眼睛不到一尺的石板路滴。我想歇一会,但路边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我只好咬紧牙关,以生命的最后意志,终于爬到了陡坡一处平地。当我脱掉背篼,红薯秧洒了些出来;我仰躺在地上,路边的杂草,杉树叶刺得我又坐起来······。
一个衣衫褴褛,头上缠着白布的人路过(显然是山里人打扮),问我:“小兄弟,你从哪里来?”当他得知我是从水土镇来的时候,叹了口气,走了。
当我摇摇晃晃把红薯秧送到姑爷家时,大姑看见我肩膀上深深的血印,和屁股上磨破的皮肤,大姑流泪了。
当年,由于姑爷家红薯比人家栽得早,获得了好收成。
然而,后来的“四清”运动,因为姑爷家是开荒种了一部分地,是“资本主义”,要“退赔”;结果姑爷家在生产队分配口粮时,被扣除了部分粮食。
记得在栽这些红薯秧时,我的脚打了“粪毒”(蛔虫感染),奇痒;抓破的皮肤流脓水······。
记得在姑爷家吃的是:用嫩包谷(带芯)和嫩包谷杆,参点麦子一道磨成而煮的羹羹。
哦!红薯秧······。
人们以最原始的劳动,向自然界索取食物,却被禁止·······。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