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学,之后
在60年上半年,我读小学五年级上学期。
一天,学校组织全校到镇大礼堂听报告。同学们排成单人队伍,浩浩荡荡向大礼堂行进。我背着我逃学一个下午,在父亲的工作的厂里,用厂里的缝纫机几经努力才做成功的,皱皱巴巴的书包,也夹杂在队伍中。
突然,我的同班同学周金海,一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从后面跑过来,顺手扯下我的书包,继续往前跑;嘴里还嬉笑着。
我怒不可遏,立即追上去。眼看就要追上,周就将书包扔向路边下的菜地。我继续追他。这时女班主任,一个矮小个子的任孝育老师,拉住我,严厉命令我立即归队。我气喘吁吁地诉说事情原委;要求周把我的书包捡起来;但任老师不予理会,拉住我不放;我用力一推,任老师一屁股坐到有些稀泥巴的路边。任老师火起,站起来,责骂着。
眼看周已经远去,我只好回头自己去把书包捡起来······。
第二天,早上的一堂课,我坐在教室,看见副校长方切和任老师一脸严肃走进来。我顿时感觉不妙。
方校长首先讲话;他就昨天的事情说我目无师长,打老师;并就他所知道的调皮学生干的坏事,恶作剧,都认定为我是其中之一的肇事者;特别是他举例说:
“你江礼平曾经把菜蔬社的南瓜挖开一个洞,拉屎在里面,然后又把南瓜口盖上”·······。
我也听说此等恶作剧,但我根本没有干过;想到昨日的冤屈,加上今天方校长的信口开河的诬陷,我以不大不小的声音抗议道:“放屁!”
这声音如同惊雷,惹得方校长怒吼道:“停学!停你江礼平的学!·········”
我慢慢站起来,收拾好我那皱皱巴巴的,还有点血点的书包(剪刀划破手指留的),在同学们有点惋惜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出教室;在郎朗的读书声拌送下,我眼角有些湿润,依依不舍走到能够看到我心爱的学校最后一眼的地方,回头看了看那些教室,在高大的桉树中;在明媚的朝阳下;在郎朗的读书声中,是那么美丽;是那么令我神往,不舍;别了!我的同学;别了,那个令我崇拜的自然课的彭老师!别了,我的母校!
在我停学回家的两天后,父亲才知道我被学校开除了。父亲没有过多责备:在那个人们饥肠辘辘的年代,人们对知识没有多大的期待;而现实中的温饱,却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因为那时人们都被集中营式的“公共食堂”禁锢,吃了那点食堂可怜的饭菜,回到家,为了度过漫长的冬天,父亲总是要生好火炉,全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烤火取暖;而邻居的大人小孩,有时也来沾光;其中有我暗恋的那个她。
记得父亲有一句话:“火是个好东西”;而为了父亲这句话,我几乎天天都在父亲回家前将炉子生好火,等待疲惫的父亲回家享受这个“好东西”
因为我不上学,就主动到河边的“渝北酒厂”去捡没有完全燃烧透的“二煤”;但不久,酒厂倒闭了,没有“财路”了。
邻居中我的一个比我大一点的伙伴家有7口人。因为有年迈的奶奶,家中也常生火取暖;但他不去捡二煤;除了买一点煤外,大都是他们兄弟去“搞煤”。在他的带领下,我也跟他去“搞煤”。
那时,公路边,机械厂边,煤经常有容易“搞”;后来人家防备了,就难了。
大多数时间,我学会跟父亲一样,去开荒种菜;或是到新华书店去看那些摆在架子上的书。有科技小品类,文学类,诗词类;而这些书,肯定一时看不完,我就如同“搞煤”一样,也“搞”回家,慢慢细品。
那个卖书的女孩,是我读书时二班的同学;她是临时替她姐姐看店。或许是人熟,她总是笑眯眯看我来;看我坐在地上一看书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有时还搭讪几句话。
后来,父亲跟厂里达成协议,自己独立开弹棉花铺。我就有了新的事做了:跟父亲一起弹棉絮。其中,姐姐在空闲也参与其中。
再后来,父亲再婚了;我们就是三个人弹棉絮了。
出于对日久一日的重复劳作的厌烦;出于看见我曾经的同学已经读初二了的羡慕;更出于对知识的渴望,我向父亲提出:13岁的我要读书。
父亲开始表示不同意,但我说:“不读书我也不弹棉絮”。其中,父亲的朋友(也是弹棉絮的个体),人称“向弹花” 劝说:“孩子,你弹几年棉絮,我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我坚持己见;父亲也不同意向师傅的好意;说我还小。继母帮我说:“就让平去读书吧!我们大人辛苦点!”父亲终于同意了;但提出:要读书,不能再去读小学了;只能去读中学;只要我能考得上中学。
我坚定地说:“我能”。经过我十几天的自学那一年半的小学课程;经过父亲苦求那个街道主任,那个主任才开具了“同等学历”的书面证明,开始报考“江北一中”,但校方不接受;后来报考“水土民中”,校方接受了。
考试后,我继续与父母弹棉絮。一天,父亲问我:“平,你到底想不想读书?”
我一听,就知道我被录取了。继母笑着说:“这是你的录取通知书。”我眉开眼笑接过继母给我的通知书,连声说:“好了,好了!”
父亲就此提出一个条件:除了要种好菜外,抽空要帮助父母弹棉絮;特别是星期天。
我连声答应:“要得,要得!”
继母也说:“忠禄,忠昌(继母的两个儿子)他们也一样。”
从此,我开始了求学与劳动并举的少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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