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老江 发表于 2022-2-11 17:56

夜行

      66年下半年初,我老家水土镇镇政府临时将我们66届初中、高中毕业生安排在坐落在嘉陵江北碚下游的,名叫“小三峡”的水土镇石灰厂;我也在其中。
      当时,我被安排去打炮眼;工资是按炮眼深度的尺量计算;和我配合打炮眼的是我儿时的同伴梁中书。
      开始,我俩对打炮眼并不熟悉,两人的手都受过伤;有时双手鲜血淋漓,还继续工作。而所打炮眼的尺度,也比那些熟练工少。半个月下来,我俩每人仅得到10多元。石灰厂的生活水平比较好,每个星期有一次吃肉。职工们每一次吃肉都要买几份、五毛钱一份。我也与他们一样,因为人们从事的都是繁重的体力劳动。
   所以,在第一个半个月,我除去生活费、买了点日用品,就没有什么剩余了。
   在第二个半个月,由于打炮技术熟练了,我俩的工资竟然有了18元;而到了第三个半个月,我俩的工资就有26元;按月工资计算,就是52元了。这比我父亲月工资32元都高。
   在发工资后的下午,我俩早早收了工,准备回家。在路过“江家沱”的肉店,我买了几斤“议价肉”,一元一斤。回家后,父母第一次看到儿子的孝敬,都很高兴,称赞儿子有出息了。
   为了明天上班、也为了回答父母的赞许,我决定吃了晚饭就回到石灰厂。
    当晚阴天,水土镇到“江家沱”的路还依稀可见、而过了江家沱,就进入“小三峡”,路几乎看不清。嘉陵江水发出的浑厚、低沉涛声、与峡谷山岚、松涛发出的阵阵呼号,在这漆黑的夜里,犹如鬼哭狼嚎、冤魂呜咽;远处路旁那些立着的小树,犹如小鬼在窥探、怒视。我心惶恐。虽然,我自信我是一个无神论者,而17岁的我,曾经听说的那些鬼神故事、那些青面獠牙的妖怪、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吃人画面,不时又在脑海浮现;但父亲曾经的教导:世间本无鬼、人死如灯灭的教诲,又在耳边回响。我心镇定。
    在这“惶恐”与“镇定”交替轮回中,我时而战战兢兢、时而强作镇定,抹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回厂的小路。当看见远处石灰厂的灯光时,我惶恐、忐忑的心才平静下来。
    可惜,不久的“文化大革命”高潮结束了我在石灰厂的“美差”,被卷入到那狂热、愚昧的洪流,成为时代的佣者。
   从此,我就不怕夜行了。记得在后来“文革”中,我黑夜翻山越岭去报信;在再后来我下放当“知青”了,我黑夜从华蓥山的原始森林摸黑回到在那乱坟岗中的孤独的家·······。
   而此 第一次夜行,炼了我的意志、使我逐渐成为一个无神论者;也是我进入社会大学的第一堂心理课。很好,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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