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麻布、父亲的皮箱
65年初夏,姐姐结婚了;从此,她离开了她下放的、在柳荫公社的华蓥山余脉那高高的山上的“水土镇青锋茶场” ;姐夫是退伍汽车兵,在重庆汽车运输公司第22队当驾驶员,有“铁饭碗”。在姐姐离开她那“战天斗地”、曾经以泡萝卜腌菜剩余的咸盐水当菜的“青锋茶场”后,一天,姐姐、姐夫和我,气喘吁吁爬上山腰姐姐曾经寄居的、生产队会计刘的家,从刘会计家的木板楼上,取回姐姐曾经落户的全部家当,其中我记得的是:有一只父亲曾经做生意时的皮箱。
皮箱是牛皮做的,呈黄色,内有几个格子和小兜,因缺乏保养,皮箱有些变形;记得在姐姐出嫁时,家里几乎徒有四壁,只有奶奶曾经用她颤颤巍巍的手,长年累月捻成的麻线,经他人织成的土麻布,用作蚊帐;因这段麻布做蚊帐还缺少一段,据说是继母托人买了一段医用纱布凑足,才算给姐姐有点“陪嫁”;后来,姐姐随姐夫移居安徽宿松,那蚊帐就留给了我,陪我同样去那穷乡僻壤的华蓥山与脉战天斗地。
姐姐出嫁时,姐姐的日常用品,其实就是几件衣服,没有箱子装,父亲那个牛皮箱子,就给姐姐了。
据父亲说,那个牛皮箱子,是他年轻时曾经给“重庆绸缎公司”老板当学徒时,因年轻的父亲脑子灵活,所以就让父亲陪老板出入商场,给老板提箱子;后因重庆时局变化,“重庆绸缎公司”倒闭,父亲离开时,老板送给父亲的。
解放前后,父亲几经创业,但只有从事农副土特产,开始卖草鞋、草帽、扇子、算盘,等等这些只能赚点小钱的买卖成功;后来有了点本钱,才开始从江北县以北的岳池、广安、谢洪贩卖棉花,并从这些地方学习了弹棉花技术,运用于在水土镇的生意;期间,这只牛皮箱,就陪伴父亲走南闯北,见证了父亲创业的心酸和荣光。
到了“公私合营”后,父亲的这只牛皮箱就闲置了;记得父亲把这只牛皮箱撩上我家架子床顶上,多年不曾用过,直到姐姐出嫁,代表父亲曾经经历、辉煌的这只牛皮箱,用它苍老的身躯,陪伴它的主人的女儿,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物本无灵,但与事成因,那“无灵”则有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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