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 妇 骂 街(该) 从先,奶的们(以前妇女们)喜欢恶厉厉的骂‘厄a’子(孩子)。孩子淘气,又抓不到他,只好扯着嗓子骂:“促寿死的耶,挖骨痨迭(骨癌?),上炮子儿迭,过枪铳迭,翻‘厄a’子瘟迭,短哈子竹迭(小棺材塞的) ,一枪打二十四个谙(眼 )迭,出气带冒烟迭。(二十四个眼当然冒烟)” 。 小南门的妇女,骂人还离不开拿长江说事:“你个死不掉的啊,大江又没顿锅盖,这门个皮辣子(江中浮尸),掉哈气一个泡泡不放的,扫江底子的,抓沙的,沙漠洲掉哈乞(下去)马窝子捞的。死‘厄a’子那一天,你躲到么络块(什么地方)去着摘?翻瘟收(厄a)子怎么把(厄我)嘎卯掉着摘?(发瘟疫死孩子怎么把我家漏掉了)”。 早年家家人口多,收入少,经济拮据,生活困难。妇女大都没文化,孩子淘气就心烦意乱,骂起来急不择言,恶毒之极。天天骂,就抑扬顿挫,孩子们被骂皮了,当歌听,还乱回嘴。我自己小时候就回过一句:“我要长棺材困的”,一直被家人引为笑谈。现在的家长谁还舍得这么骂孩子? 说到安庆妇女骂人,想起十年前的往事。长江电影院改为演艺广场,一位外地来的金牌主持辗转找到我,要求一段有趣的安庆土话台词,以活跃演出气氛。我就给其早年妇女骂人的话。不愧是金牌主持,有天赋,很快学得惟妙惟肖,加上拍手顿足的表演,效果极好,成为保留节目。下面就是这段台词。 一天半哈昼(下午),两个奶的们(妇女)坐在麻石条高头拓(ta)发(聊天),两个泼头(厄a)子(半大孩子)边跑边踢石子儿,将好把一个五娄久(鹅卵石)踢飞起来,看奏(恰巧)砸着一个奶的们开力玻(膝盖),你看她脱着裤子鸟着颈子(形容气急败坏)栓起来(骂): “两个砍头的呀,抢着到北门口去砍头刀啊?有娘老子生谬娘老子教哇,你家老子天天抗(叼)着香烟就跟仆头(冥屋纸人)一样的,也不夹木(教育)孩子,老娘谬诓(惹)你,也谬撩你,无事无捞(无缘无故)跎(挨)这么一下,把老娘痛着一辣,走,跟我去找你们娘老子去…”, 两个孩子听感(说)找娘老子,劾倒着(吓到了),跑着一奋(散开)… ‘憨鳖’ 安庆称呼性格‘憨’的人为‘憨鳖’,尾音‘儿’化。有时也称之为‘憨鳖牯’。一个‘鳖’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把‘憨人’四平八稳、不慌不忙的性格和行为特征描绘了出来。‘憨鳖牯’本意是慢牛,形容‘憨人’更是十分形象。喝叱不急,鞭打不跑。 ‘憨人’的言行一个字形容之:慢,做事、说话慢掏掏。市井俚语也称为‘摸’,往往也称‘憨人’为‘摸摸’。不过,摸只是动作慢,‘憨人’一定摸,但是,“摸摸”不一定憨。 ‘憨’主要是性格,往往话语少,‘磨子压不出个屁来’,心理素质好,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摸摸头一百二十岁’,不管发生什么事,把头一摸,嘿嘿笑两声,就没事人一样。天塌下来都不慌,家乡方言有一句话,把憨人的性格形容到了极致:‘老虎撵来着还要回头看看是公是母’,谬得感了。 弄 ‘弄’,安庆方言中的这个形容词表示软、弱。好像‘脓包’的‘脓’意思更接近,但声调不对,似乎没有更多的词语能够注释它。可反义词却很多,如能干、强悍、精明、扎干等等。在这些反义词前面加‘不’,就能注释‘弄’了。‘弄’表现在各个方面,如:性格不坚强,行为不果断,自理能力弱,不善于语言表达等等都可以称之为‘弄’。 ‘弄’还表现在各个年龄段。年轻妈妈议论自己的孩子:“我家宝宝弄弄不知稀,吃饭穿衣都不照,谬你家宝宝能”。中年妈妈指责自己的女儿:“管么四都做不来(不管什么事都不会做),‘弄’着象鼻涕样的,看你门朝(明天)怎么嫁人。”孰不知,‘老母鸡括小鸡,捂出着酣’,责任在你大人。 孩子‘弄’倒还不怕,还会成长,成年以后还是这样,就会一事无成。往往听到妻子埋怨丈夫:“现在社会上‘老哇感弄的啄’(乌鸦拣软的啄),看你‘弄’着怎么搞,真是‘弄’泥巴糊不上墙,‘弄’狗屎拓(ta)不上壁。”恨铁不成钢,话语里透着无奈。 赞 塔 安庆人以‘振风塔’为荣。赞美它的诗文千首万篇,可我更推崇一句俚语和一首民谣。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根本不直接描述或是赞美塔本身,而是顾左右而言它。 一句俚语是:“过着安庆不感(讲)塔”,不用声嘶力竭,不用侃侃雄辩,轻轻松松就突出了振风塔‘万里长江第一塔’的地位。除了振风塔,别的塔谬感头(没说头),感谬益(说了也没用)。当然,现在人们说这句话,更多的是用它的引申义:过身的事莫再提。 一首民谣是:“上有七里长亭,下有五里大庙,白天千夫作揖,夜晚万家香火”。用上游的七里亭和下游的五里庙烘托宝塔的雄伟巍峨,这是多么巧妙的夸张;白天,长江上,百舸争流,操棹划桨,似千夫作揖,顶礼膜拜,夜晚,江对岸,雁汊渔火,点点片片,如万户朝佛,匍匐虔诚,又是多么美妙的借喻。一字不着塔,却又字字围绕着塔,句句赞颂着塔。这首流传了几百年的民谣,使教科书的修辞手法,在安庆人的口头文学前,显得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