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终将在命运中死去

清流布

      萧瑟的秋，带着空旷的气息来临，加速了木叶凋零，一夜间，繁盛在夏之寂寞的梧桐，化作枯叶蝶，划破空气的声音成了季节里旋转的点缀。一叶知秋。我合掌抚上五指桐叶，望着云间透出的晨曦，恍惚间像是你浅笑的温暖洒下。我轻轻地叹，清秋来临，萧瑟如风，是如歌谱明快的节奏、你的笑靥般伤人。还记得前尘轻狂，花笑无影，我无意间回眸，遇见了你，恰逢青涩年少岁月，不知是谁惹下风流，沾我一声花落。那段美好，承记着我的所有。生命终是要告一段落，我知道你终将在命运中死去，早一步或晚一步，从这里结束走向生命的另一个起点，尘世曰：宿命。前世与我相隔天涯的你，在清秋日的晨曦里静静睡去，而我的梦，在这一刻遗失。风声过耳，如剑般嘶鸣。我无尽的生命里，找不到留下的意义，漫漫银汉铺满苍穹，我只是那里的仰望者，默默留在天宫，与天边孤鸿为伍，看日月星辰更替。秋光入窗，罗帐起飘扬，落日红霞在身后映出一片金红，直到那一年，我在那个清冷的季节，踏上行程，寻找遗落的梦。梦，消失的地方，神说，是在云的彼端。可是云的彼端在哪，天涯，还是海角？我想，梦遗失的地方，或许在昆仑，那里万丈冰崖上，独步瑶宫，开落雪莲花；或许在蜀山，埋着前世的剑，今世的泪，竹影中你我细雨听箫笛；或许会在江南，三生石上轮回路，看琼花依稀，马蹄声缠绵……然而踏过千山万水，多少年过去，身边草木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我依然没有找到我遗失的梦，而今又至落花时节，我是否该放弃？却是不甘，落了魂，断了肠，千年时光匆匆过去，神明也在虚无的时空中寂灭，只剩我在这片大陆上孤独地守望，寻找神之梦。呼啸而过的历史如尘沙，掩盖了无数枯骨，还听得见静躺在地底的叹息，亡灵将到下一世转生，五百年的轮回后，谁还记得谁？穿越了千年时光，寻梦，是我无法改变的宿命，成了留在尘世的信仰，纵使被所有人遗忘、天地遗弃，我亦然要走完寻娱乐城梦的路途。我千年的生命，许多记忆早已模糊，情仇爱恨已是如烟花黯淡在清秋的黑夜。遗失了梦，只因你在那前尘的晨曦中无言地死去，看着你沉睡去的容颜，无法再对你说最后的诀别。我在你眉弯轻吻下，等到唇印干枯的时候，你已化成了雾，从我身边散去，唯有风儿吹起你残余的温热，在耳边呢喃。从此，以一生的孤独走过沧海桑田。只想问，生何欢，情又归何处。我捻起垂地华发，再回首看前尘，只还认得苍山万重幽冥路，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很早以前，曾经听一些长辈提到过，在我们那边，每年正月十五的晚上，都会找几个未婚的少女，举行一个叫做“请七姐”的仪式，据说，如果你足够诚心，就能够将七仙女请下凡来，就可以问问来年的收成怎样或者之类的事情。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同时又很好奇。当时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那些表哥表姐一个个也说的绘声绘色的，似乎他们也都见过一样，这样一来，就更是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了。他们告诉我说，我姑姑小时候也参加过这个仪式了的，她知道那套口诀是怎么念的，于是我死缠着姑姑，愣是从她口里套出了那套口诀。于是，我开始策划着某年某月的某天，也去煽动几个女孩子试试。只是我没想到，还没等我具体实施这个计划，无意中却被我赶上了一场，至今心有余悸。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上高中，元宵节那天学校破例放了半天假，同学何峰便邀请我和另一哥们李勇去他家过节。原本我们也没准备回家，再说他一直吹嘘说他那小镇是陈友谅故居。应该是受到金庸小说的影响吧，对于陈友谅我一直没什么好感，不过毕竟也是一“古迹”，总好过待在这枯燥的学校里吧，于是我们立马就跟着他闪人了。由于是下午才放假的，等到我们坐车到了那传说中的陈友谅故居时，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了，李勇还兴致勃勃的拉着何峰带我们去那地方转了一圈，一直到了七点多，月亮都好高了我们才开始往何峰家赶去。按照何峰的说法，我们起码还得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他家。乡村的晚上是宁静而安详的，皎洁的月光挥洒在大地上，宛若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透过这层薄薄的若有若无的银纱，还能看到那已经长出新芽的小草。狭长的小路铺满了石子，显得崎岖不平，小路两旁稀稀落落的栽种着一些白杨树，枯黄斑驳的枝条在月光的笼罩下，却是显得有些狰狞。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说笑打闹声。等到何峰说前面过了桥就是他家的时候，我们都已经饿的快走不动了，毕竟没吃晚饭，还空腹走了这么多路。李勇早就开始抱怨说该在镇上吃完饭再过来的，突然远远的似乎从他家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尖叫：“啊！”何峰有点纳闷地说：“这声音好像是我们邻居那小姑娘的，怎么回事啊？”我跟李勇就更不清楚情况了，都加快了脚步。就听何峰突然一声大吼：“站住，不要跑！”我们一愣，何峰却向前跑了起来，一看，原来一个女人从他家里走了出来，我们顿时明白了：有贼！李勇马上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了过去，居然都赶在了何峰的前面，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子！这个女子装扮却是吓人了一些，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头上，将脸挡住了一半，那露出一半的脸色却又是苍白得有点像是电视剧里的僵尸，一双眼睛却是凶狠狠的瞪着李勇，口里还直叫嚷着：“还我命来！我要报仇！”李勇抓着她就使劲往房子里面一推，大声说道：“给老子滚进去，老子最恨做贼的人了。”何峰也跟着走了进去，按了下电灯开关，却并没有亮，他大声的喊了起来：“爸，妈，我回来了！”连着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回头又说道：“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下，我爸妈应该是不在家，我进去把蜡烛点上，这鬼地方，元宵节还停电！”我跟李勇站在门口，堵住了门不让那女子出去。那女子却还在那里叫嚷着：“还我命来！我要报仇！”我笑着对李勇说道：“现在做贼的越来越聪明了，居然都装扮成鬼来偷东西了！”李勇也笑了，说道：“确实，不过这妆也化的太失败了，倒是本钱下的挺足的，这冷的天，穿的这么单薄！”一会何峰点着蜡烛走到了堂屋，我们这才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正中一张四方桌翻到在地，桌上原来放着的一个大簸箕滚落在一侧，地上则是撒满了米粒（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糯米），稀稀落落还散落着几只蜡烛。奇怪的是，这屋里一张凳子都没有。何峰略带歉意的对我们说：“我爸妈不知道我要回来，可能都出去了，没想到就遇到小偷了。”等我们进来后，何峰马上把门反锁上了。李勇冲着那女子瞪了几眼，又说道：“何峰，这小偷怎么处理？”何峰气呼呼地说：“我还不知道有没有东西被偷，先关一晚上，明天送派出所去！”那女子却又厉声说道：“我是鬼，我是来复仇的！”李勇马上回了一句：“鬼要长你这么丑，鬼都要自杀了！”那女子狠狠的瞪着李勇，却没有再说什么，我就说道：“何峰，还是先弄点吃的吧，饿了好久了。”李勇也叫道：“就是啊，下点面条也好吧。”何峰又拿起了蜡烛，又说道：“恩，我们先去厨房看看吧，李勇，你把那女贼也拉过来。”李勇应了一声，一把就往那女子抓去，那女子似乎很害怕他，一直在往后闪，但这房子毕竟太小，还是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那女子又凄婉滴叫了一声：“啊！放开我，我要出去报仇！！”李勇没有理她的叫嚷，却对我们说道：“真够见鬼的，穿成这个样子，你看，手都冻的冰凉冰凉的，我看，何峰，你还是找件衣服先给她穿上吧，莫把人给冻死了。”何峰笑道：“哟，还真看不出你小子蛮怜香惜玉的嘛，恩，你把她丢这个房间里吧，我再给她找见衣服。”李勇把那女子往那间偏房一推，何峰很快找了件衣服扔给了那女子，说道：“好好给老子待着，明天再找你算账！”说完把房门带上了，顺手就把门给锁上了。偏房的后面一点就是厨房，也许是这房子没有设计好，虽然外面有月光，这里却一点光亮都没有，点着蜡烛也还是感觉很阴暗，李勇说道：“这破地方，不会有鬼吧？”我说道：“我靠，那丑的一个女贼你都不怕，你还用得着怕鬼么？”李勇一乐，也说：“那确实，估计鬼都比她好看一些啊。”说着话，外面很快就到了厨房，发现锅里还热着饭菜，似乎还没怎么吃，虽然不多，但好歹也够我们三人吃了。吃完饭，我们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跟着何峰休息了。后来的事情，发生的比较有戏剧性：一大早，我们就被何峰老爸给吵醒了，然后何峰告诉他我们抓住了一个女贼，长相如何丑陋，却将他老爸吓得面色发白。我们把那锁着女贼的房间打开一看，里面也压根没人了，床铺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何峰给那女子的衣服也还在床头放着。何峰老爸又跟我们说，昨晚他们在家里摆台子请七姐，却不料请来了一个女鬼，吓得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夺路而逃，摆的台子也被撞翻了。因为请七姐只能有女孩子在场，他们都只能在外面等，当时听得女孩子们喊着有鬼，一个个就都跑了。由于害怕鬼没走，他们只得在别人家待了一晚上，知道天色大亮这才敢回来看看，却没想到我们几个居然在家……李勇一听，脸色都白了，怔怔地看着自己那抓过女子的手，没有说话。这件事后，我们都不敢再玩类似的游戏。关于这次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有对别人说，所以那些同学也都不知道我们这场遭遇。高中毕业后，我们之间联系也渐渐少了。后来，听一个同学提到了李勇的事情，说他很奇怪，找的女朋友都是短发的女孩，有次那女孩去外地一段时间，留了一头长发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却不料李勇见了居然大发雷霆，立马就要那女孩把长发给剪了！我听了只是敷衍的笑了笑，没想到那件事给他造成的阴影居然这么大。后来又听说，何峰他们一家在我们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搬家搬到了镇上去了，至于那个老宅，似乎就一直空着，再没住过了。
      风，有些寒。繁星点缀夜空，微风吹拂黑发，绝巅之上，我一人独坐。头顶虚空，仰望苍穹，浩瀚无垠的夜空美艳无比，星辰光辉洒落而下，蓦然发觉自己竟然是这么渺小。万千世界之中，你我皆是一粒微不起眼的尘埃，茫茫宇宙，就是璀璨的星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更何况是更加渺小的你我。曾经，我意气风发，热血激昂，一切，在我眼里不过尔尔，绝巅再是陡峭艰险，我也可以征服。往事，不堪回首，却又令人无比怀念，无知的年代，疯狂的岁月。我们，放纵的一代。我们，疯狂的一代。我们，热血激昂的一代。我们，不屈不服的一代。年少是无知，年少且轻狂，我们也曾一人独行，我们也曾亲朋围绕，我们也曾孤寂落寞，我们也曾热泪盈眶。小时候，蹒跚学步，是一双温暖的大手，搀扶着我走过人生最幸福最难忘的岁月，虽然如今我已记不清。长大些，郎朗之声，响亮地在学校的上空久久回荡，那是一段快乐忧伤的岁月，即使那时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忧伤。再大些，如今的我，跨出家门，走出那个熟悉的地方，来到让我惊颤的城市。陌生的一切，令人惊惧却又令人兴奋，忘却了身后那个生我养我的家乡，我沉醉其中。即使再是陌生的一切，也会有熟悉的一天，恍然回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遗失了什么。是，是什么？左手缓缓搭上右手，突然有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那一年，岁月无情，人生无常，她，倒下了。那一刻，我才发现，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鼻子有点酸，眼前似乎有什么水雾，让我看不清前方。既然看不见前方，那我便试着向后看看。曾经乌黑的青丝，不知何时，白了。曾经焕发的容貌，不知何时，累了。青丝不再，白发生，容颜不复，皱纹现。不知为何，当我来到她的床前，她哭了。她哭了？记忆中，似乎只有一次，我不争气地考了一次全班倒数，还很倔强地和她吵了一架，那时，她哭了，那一刻，我傻了，那一天，我永远无法忘记。缓缓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紧我的双手，她的身体在颤抖。不知多少年了，这一次是我最仔细的观察着她。额上悄悄爬上了皱纹，因为皱纹很顽皮，总是静悄悄的，趁着我没注意，悄悄爬上，我没有发现。满头的乌发生出了白发，因为岁月的流逝，我高兴着我的成长，我兴奋着我又长高了一厘米，那一丝白发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注意。哦，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这些变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相比于令我眼花缭乱的纷繁世界。可是，为何，这一刻，我的心在痛，很难受，几欲令我窒息的感觉几乎令我疯狂，我的身体在剧烈的颤动。我心中很烦闷，我想要大声地叫喊，即使不知道到底要喊些什么。毕竟已经离家，我不可能久留，那一日，我再次踏上去往远方我早已熟悉的城市的征程，带着落寞与伤感。倒下的时刻，我不在，手术时，我依旧不在。当我踏上令我眼花缭乱城市的道路时，我的心仿佛遗失在某处，应该是远方，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远方。那一日，我带着一丝恐惧和期待走进病房，看到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她。额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可是却没有了白发，原来头上已经没有一根发丝。她笑着说，光头摸着挺有感觉的，还很清爽。我笑着点了点头，可是为何我的心中有股酸楚的感觉？手术成功，我笑了，笑着流泪了，不知是高兴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人生无常，命运总是喜欢捉弄，悲欢离合，人生种种不能如意。以前，当看到别人死去活来时，自己总是置之一笑，不置可否。那时，认为自己能够超脱凡俗，认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过如此，再大的厄运袭来，我也可以一笑置之。可是，直到此时，我方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多么地无知，多么的可笑。或许，与其说是无知可笑，不如说是无忧无虑。人，总会长大。曾经的我们，渴望成人的世界。如今的我们，羡慕纯真的年代。几多烦恼几多愁，无忧无虑未必就真是无忧无虑。花开花败，缘起缘灭，万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我们只是万物之中的一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死亡来临，我们可以挣扎，但是终究还是向其妥协。人，可以狂，毕竟年少轻狂，再是正常不过，但是千万不要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绕着自己在转，我们只是万千世界之中的一粒渺小的尘埃。渺小到没人会注意你，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被遗忘，当你蓦然回首，方才发现自己已经遗失了太多。她，倒下了，我说，这个家，还有我。于是，我不停地寻找，不停地追逐，终于，我找到了一个让我惊喜的职业。即使前路艰辛，但是毕竟是理想和现实的结合，我义无反顾地追逐下去。今时，我抬头仰望，虚空，星辰点缀，四面，山河流转。突然，我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只一座绝巅，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美丽浩瀚的星空。我们，怅然若失的一代。我们，不甘愤怒的一代。我们，失落的一代。我们，迷茫的一代。独坐绝巅，冷风习习，我在恍恍惚惚之中突然明白，这个世界，我们永远不可能去征服。因为，我们只是一粒尘埃，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只是，曾今不屈的心是否就从此屈服，曾经的热血是否就就此冷却？我看着苍穹之上繁星点点，微微一笑，这一刻，我得到了答案。答案便是：不会，永远不会！不自欺，不欺人，不自卑，不自傲。我为楚尘，一粒尘埃，最不起眼的尘埃，可以被无视，但不能被否认，我就是我，不可否认的我。我的梦想，在前方，茫茫人海，有我的身影曾经走过。曾今的回忆，很好笑，却很怀恋。现在的路途，很艰险，又很荆棘。不远的将来，是天堂，亦是地狱？没有回头路，我穿梭在人海，追寻最初的梦想，一生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