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的叶子

曲径通幽

凋零的叶子

曲径通幽 / 文

       打完最后一份文件已是深夜零点十分了，我正准备关上电脑回卧室休息。这时，屏幕右下方QQ栏里有一个图像在跳动（我的QQ通常都是挂着的，因为它是我常用的一个办公工具，随时会用它来给对方发送文件或者留言）。我用鼠标轻轻一点，哦，原来是她——那个网名叫凋零的叶子的女孩。
　　“你好，还记得我吗？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跟你聊上几句，但是，我知道你很忙，怕打扰你的工作，或者影响你的心情，所以只好把要讲的话都留在心里，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你。今天给你留言，是因为我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跟你聊了。”屏幕上那几行清晰的文字深深地震憾着我的心灵。我猛地吸了一口这深夜里的凉气，把沉重的身躯靠在椅子的后背上，头脑顿时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眼前的这个女孩。因为我知道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安慰的语言，现在看来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此时，那个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我，竟然对金钱也产生崇拜。我默默地想：如果我是一位大款，我就可以让金钱发挥它的威力，我就可以挽救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孩。为什么我不是大款？为什么我没有好多好多的钱？为什么……

       当我慢慢回过神来，便赶紧用颤抖的手敲出一行文字：“你好！叶子，你的身体最近究竟怎样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挺住！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信息发过去了，一直都没有回音，我估计很可能是我刚才聚精会神地打文件的时候没注意到她发来的信息。她现在是不是已经下线了？也许……，我于是再发出一条信息：“对不起，刚才没有及时给你回信息。请把你近期的一些情况告诉我好吗？”又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回音。
　　此时，我睡意全无。起身倒来一杯水，又坐在电脑屏前，一边慢慢地喝着水，一边缓缓地拉开了记忆的帷幕。
　　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在网上邂逅了叶子。我当时看到这个网名——凋零的叶子，心里就觉得有几分的凉意，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很晦气的名字呢？在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让我慢慢地走近了叶子。
　　通过第一次聊天，我内心感觉到叶子并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样消沉，相反地她似乎还很活泼，也很热情。而且从她敲出的文字来看，她的文字功底很好。她时而抒发内心的感慨，时而阐发一些议论，时而又来一两句幽默的调侃。她的那些感慨常常会勾起我对往事的追忆；那些议论也总是入情入理，精辟而独到；而那些调侃的言辞，也总是甜而不腻，雅而不俗，每每让我忍俊不禁。于是，我对这位网友也便有了一些好感，常常在工作之余主动地和她聊上几句。
　　有一次聊天中，我无意间触碰到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你，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偏要取那么一个非常极端的网名呢？”记得信息发出去之后，我等来的是一阵很漫长的沉默，屏幕像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经过漫长的沉默与等待之后，屏幕上意外地出现了一行长长的文字：“其实，我真实的人生并不像我表现出来的这么乐观。我的人生是灰暗的，我的青春是苦涩的，我的命运是悲惨的……我是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她才告诉我她曾因为生病而截了肢，又因为截肢而引起了并发症，造成肾功能不全，并慢慢转为肾衰竭，生命危在旦夕。起初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也希望这不会是真的，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怎么会患上如此严重的疾病？直到她发来两张照片，一张是生病之前的，另一张是生病之后（近期的）。前一张照片上的那位女孩如一朵鲜花，用她灿烂美丽的微笑装点着怒放的青春；后一张照片上的女孩，脸型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整个人明显地显得枯黄、憔悴，真正如风中的黄叶。而且我还发现在她身子底下多了一副轮椅，她那很痛苦的表情让我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不得不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我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来安慰她的。
　　大约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还专门为她作了一首小诗，并发布到网上：既然严冬已被踩在脚下，还害怕这春寒料峭吗？既然冰雪都可以笑傲，还在乎这冷雨凄风吗？这一切很快都将过去，春天就要来到，朋友，你看那路旁的树，树叶落光了还有树枝，树枝折断了还有树杆，春天一旦到来，很快又会枝繁叶茂，朋友，挺起你的胸膛吧，抬起你的头颅，用微笑把最后一丝寒冷送走，伸开你的双臂吧，让我们一起来把春天拥抱。

　　后来，她给我回了信息，说在看过我为她作的这首小诗之后她很感动，然后就一直在流泪。她说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道路在何方。
　　后面的日子里，我因为一方面一直很忙，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拯救她，也就没有勇气去面对她。只好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这样做也许太残忍了，可我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而当我偶尔从工作中走出来时，看到她的图像一直都是灰色的，所以就没有过去叩门，只是轻轻地从她的门前走过。这样一来，我们一晃就是半年多没有在网上见面了，没想到这一次我们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交谈的。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几许愧疚顺着那清冷的灯光又一次慢慢地爬上我的心头。
　　在这寂静的夜晚，在那灰白色的屏幕上，那几行来自于她的留言，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有如一快石头狠狠地砸向那平静的湖面。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底慢慢升起——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一片叶子，正在无情的风雨中缓缓凋零……

       后记:  当我的这篇文章在“好心情”网站里发出之后，好心情的编辑朋友很快就与我进行了联系（当然是我主动先找那位姓马的编辑的）。在确认这篇文章不是虚构的情况下，马编辑又立即联系了该网站的领导。然后由网站领导出面，与文中的那位女孩取得了联系，并委派了记者前去那个女孩家进行了实地调查，调查结果属实。然后，在网站领导的带动下，在部分编辑工作者的参与和支持下，一场网上募捐活动正式启动了。

      活动开展不久，就有许多作者和读者纷纷把钱打到了那个女孩的账户上。我当时也慷慨解囊，给她打了一点钱过去。这个女孩很懂得感恩，在后来的几年里，我们虽然很少联系，但每逢春节，她都会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向我表示感谢以及新年的祝福。

不二

好想哭，好感动

鬼谷子

感人至深，网络好人

六一

生命无悔，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