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没想到是他的电话。 电话是G所的T所长打来的,说他那儿发了一起投毒案。说到T所长, 17年前跟我学了一段时间的刑事技术,人家进步快,早已是一方“诸侯”,不过算起来他还是该叫我一声师傅。你别说,人家干的就是不错,这几年,他的防区内案件就是不多,这是今年第一次向我求援。 接完电话,叫上我的年轻搭档C,驱车前往。半个小时后到达G所。办公室里,T所长简要地介绍了案情。 原来,昨天傍晚,辖区内一农户家中的开水瓶里被人投了毒,因为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后果,现在受害人正在隔壁办公室里录材料。 来到隔壁办公室,一位瘦小朴实的中年男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身朴素的蓝布衣装,一看就是在外打工刚回乡过年的农民工,脸上挂着狐疑,仿佛还没从昨天的恍忽中清醒过来。 听说我们是县里来的警察,脸上开始有了一丝笑容,迫不及待地向我们讲述了昨天事发的经过。讲完好,他用手指着桌边的一只饮料瓶,说是他从家中开水瓶里倒出的药水。 我取过饮料瓶,嗅了一阵,确实有股刺鼻的味儿,像是农药,但我不知是哪种农药。我说:“到你家去看看吧!”他说他的老婆就在楼下,让她先带我们去,他录完材料就回。 来到楼下,走到停车处,才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站在院外,高挑的个头,披肩长发染成了金黄色,桔黄色的外套,加上那双长筒黑色马靴,真还有点气质。走近一看,那满脸没有摊开的粉脂,仿佛是驴屎蛋上没散尽的晨霜,让我真的不敢恭维。 尽管我不喜欢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出于案件需要,还是让她坐上我的车一同前往案发现场她的家。一路上,我还是向她再次了解一下当天案件发现的情况。 她说的很详细,她家四口人,夫妻俩和两个孩子,大的是个女孩,15岁;小的是个男孩,刚满10岁。孩子他爸一直在外打工,前2天才放假回家过年。昨天下午吃罢中饭,孩子他爸带着儿子在隔壁的工友家中聊天,她就带着女儿去了菜园,采完菜就回来了。半个小时后,儿子和他爸爸也回了家。他爸端着茶杯在客厅茶几边开水瓶里倒开水时,发现开水和他出门时倒的水不一样,呈乳色状,还有一股刺鼻的味。今天便到派出所报了案。 说着,说着,车已到了她家。这是一个挺不错农家小院,紧挨路边,二间三层的新楼房座落在一个四合院中,楼外还独立一座宽敞的厨房。 下了车,走进庭院,楼内跑出一男一女的两个孩子,不用问,那就是她家的孩子。 我站在院子的中央,小男孩跑过来围着我转来转去,显得格外亲切,大多农村的小男孩见到城里来的人,尤此是警察都是这个样子。 我一手摸着男孩的头,一面望着站在我对面的女孩,女孩头发凌乱,面如菜色,身上一件宽而又长又脏的围巾,从上到下包裹着瘦小的身躯,脚着穿着一双破旧的灯芯绒黑色棉鞋,与她身后那栋敞亮的楼房太不相称。 女孩没有话,呆呆地站在我们的面前,那只斜角朝上的左眼让整个脸儿都变了形,仰望着院里陌生的来人。孩子她妈赶忙对我说,这孩子小时高烧大病一场,后来就成这样了,大脑迟钝,口齿不清,不爱说话。 在女主人的引领下,我们进了楼,客厅里孩子的玩具满地都是,客房内、卫生间、楼梯间凌乱的也没好到哪里去。这是不经常收拾的结果,非一朝一日才能形成。真的不敢和身后站着的女房主人联系在一起去想象。 一楼客厅内虽然很乱,家具摆设并不复杂,左右两侧各有一组沙发,正面摆放一只电视柜,两边摆有冰箱、饮水机。那只投了毒的开水瓶放在饮水机前的地面上。 我取过开水瓶,竞是一只空瓶,嗅了嗅,还是那股刺鼻的味。我问瓶里的水都去哪儿了?,女主人说她倒在一只塑料空油瓶里,就放在楼梯口下。 在楼梯口看到了那只装着半桶乳色液体的塑料油瓶,打开瓶盖,闻了闻,气味更浓。女主人一边插话说:昨晚我倒了一点给家里的狗喝,狗喝后就睡了,一夜没叫,我还以为它死了,可早上又醒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药,我暗自猜测,心中已有了几分的把握。这是一种高效低毒的聚酯类农药,少量误饮倒不会造成死亡的后果。是谁投的毒,我心中也同样猜出了七八分。吩咐我的搭档C,这是一个小瓶装的农药,药瓶就在这院内,咱们分头来找。 楼内楼外,院内院外几乎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心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已的判断。 我走出院子去了隔壁人家,想从他们那儿了解点情况,等我回来时,我的搭档C兴备地说找到了。我问在哪找到的。他把我拉到一边说:我发现他家的小女孩总是望着厨房边的窗台,就去翻了,在一堆菜叶下找到的。拍照后取出药瓶,瓶盖还没盖紧,正是那种聚酯类农药。药瓶边的不锈钢上还有一枚新鲜的小小指纹。 女主人连忙上前解释,这是她夏天买来打菜虫的,没用完还剩一点随手放在窗台上的。 男主人录完笔录回来,见我们找到了药瓶很是高兴。我们当着这些人的面不好把謎底揭开,只好把男主人拉到一边,让他不要再怀疑外面人投的毒,安安心心的过年吧。两个孩子都是你们的,平时教育、生活上还是要公正一点。他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说他对孩子都一样,只是老婆在家常打孩子…… 回城的路上,搭档C迫不及待地说,他知道是谁。当他说完后,我说:“你出道了,我可以提前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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