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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那年那月那些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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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8 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年那月那些事
(小说)

  简介:郝仁,因为爱人的一桩债务,在一年多的讨债历程中,勾起了往事中一些生活的片断回忆 ,反映了一个社会底层家庭人员,生活的艰辛和对美好的生活向往。(小说纯属虚构,如有雷同情节,请勿追究)

      
  今年才55岁的郝仁,这两年摊上了一件烦心的事,就是帮着老婆去讨债。一年多的时间,头发也白了,人也变得苍老了。
  被郝仁讨债的人叫马熊,是县里一家酒厂的厂长,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董事长,因为,酒厂对外的全称叫 “安东省滨江县十三点酒业有限公司 ”。酒厂这两年经营不善,负债累累,最终资金断链,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马熊董事长只好跑路,找不着了。
  一开始听说马熊跑路时没有人相信,以为是造谣、开玩笑,因为,这些年马熊的酒厂在县工业园区内还算风光。县城里大街小巷、公园、广场的电灯杆上,还有沿街酒店、饭店的门面上,都能看到 “十三点” 酒厂的广告标牌,就连周边省市的过往人员也都知道这家酒厂。因为,滨江县是个省际边界县,一出省际高速公路收费站口,就能看到路边一块羽毛球场大小的巨幅广告牌,上面写着:“中国酒花” “十三点酒”,格外显目。一到春节,县电视台每天晚上的黄金时间,马熊董事长总是第一个在电视屏幕上出现,劲头十足、意气风发,带领全体员工向全县人民恭贺新年。
  再说马熊跑路还有一个不能让人相信的理由,因为,马熊的酒厂只是马家在县里企业的一个分支,他的哥哥马龙,那可是全县大名鼎鼎、家喻户晓的大企业家。全县境内的商业零售批发、物流、家具制造、油燃气供应、私立银行及房地产开发,凡是能赚钱的行业,几乎都有马龙的一席之地。不久前,马龙还用6个亿的资金,竟拍夺得县城新区的一块商业住宅地,正在建设一座新城区标志性商品房住宅小区。马龙的企业已是一家集团公司,有大哥雄厚的资本做后盾,马熊的酒厂怎么可能在一夜间就破产呢?可是,现在他破产跑路确是不争的事实。
  马熊这一跑,不知害了多少人,郝仁便是其中的一个。
      
  马龙、马熊兄弟二人都是靠酒起的家。
  三十年前的马家只是县老城区内一个摆地摊的,后来租了个门面,卖点烟酒杂货,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马龙是马家老大,矮胖的身材,光头、眯眼、勾鼻梁,嘴上还留着个 “山羊” 胡子,虽然长相拿不上台面,但是他人很精明,从小就是一个商业 “奇才”。
  当年,市场上有一个品牌叫 “天炉双轮池” 的白酒在当地非常畅销,一到春节是一瓶难求,这让马龙看到了商机。于是,他收购居民用过的 “天炉双轮池” 旧酒瓶,在浙江等地订制了一批同类酒的商标、瓶盖和灌装器材,又从县酒厂购买一些的低价酒,开了个地下作坊,制作假酒。
  其实,也不能说马龙是制作假酒,只能说是冒牌酒。后来,由于群众举报,被公安部门查封。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商业市场法律尚未建全,因为有人说情,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一点处罚。后来,马家也同当下所有的 “暴发户” 一样,在淘得财富的 “第一桶金” 后,便风声水起,兴旺起来。
  如今马家的商业已占据了全县的半壁江山,说他家是滨江县的 “商业帝国”,一点也不为过。市、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著名企业家,各种光环照耀下的马龙,也便成了县大老爷们的 “座上客”。
  溯源马龙的发迹史,还是离不开这个 “酒” 字,自从他制造假酒被处理后,也有所收敛,便利用家中从事商品批发的优势,与省内一家知名的酒厂联营,做了这家酒厂在滨江县及周边县市的销售总代理。
  酒的利润很高,赚钱的效益自不必说。看到酒的高额利润,绝非等闲之辈的马龙也开始建起了自己的酒厂。八年前,他在县工业园区获得政府划拨的一块廉价地皮后,盖起了简易厂房,买来一批陶瓷水缸,再从外地酒厂购来一批酒原浆,设计出自家的白酒标牌,打出了一个叫 “大湖” 牌的白酒,投放市场开始销售。
  滨江县除了县里的一家国有酒厂,又多了一家民营酒厂,市场竞争十分激烈。为了占领市场,马龙也满拼的,一面使用不同的方式打广告;一面亲自上门推销自家酒厂的品牌酒。
  记得有一次,郝仁的上司、县政协委员老胡,要陪县政协的几位领导、委员去西安考察,名其曰是考察,其实就是借着由头出去玩玩而已。中午离行之前,上司老胡叫办公室的郝仁去安排一桌工作餐。那时的 “禁酒令” 还没有现在这么严厉,也没有 “酒驾” 处罚一说,喝点酒,只要不出事无妨大碍。
  郝仁便去领导常去的一家饭店做了安排。领导们到了,菜也上齐了,郝仁让店老板拿来两瓶 “天之蓝” 酒放在桌上,正准备拆开时,不知马龙从那里窜了进来,从他那一年到头都披着的黑色风衣内,摸出两瓶金黄色包装的“大湖”牌酒,说是他们酒厂刚刚研制出来的好酒。郝仁以前见过他常往他的单位里跑,但没有对过话,也是今天才算和马龙真正相识。
  马龙一面拆酒;一面吩咐郝仁把 “天之蓝” 酒撤下,嘴里还不停地叽咕着:“那个酒不行,那个酒不行”。郝仁想:有人免费送酒既不是好事,公家还省点招待费。只见他熟练地给每位领导倒上了满满的一杯,当然也没忘记给郝仁倒上一杯。
  马龙带头举起杯给每个领导敬酒,郝仁也一同陪着。每喝完一口,他都要不停的问着:这酒么样?这酒么样?领导们喝了后,一个个都说:好!好!好!郝仁不知道领导们是真心说好,还是心思就不在这酒上,或许领导们的心早已飞到西安的华清池了,正在想着唐明皇与杨贵妃沫浴的场景。郝仁是个实诚人,不愿附和,随口甩了一句:这酒不行。刚才还是满脸堆笑的马龙,脸便拉了下来,没再理郝仁。
  酒毕后,领导们下了楼,上了早已在此等候的面包车准备去省城的飞机场,马龙还贴着车窗,双手抱拳合一,还不停地说着:回来再喝,回来再喝。
  领导们的车离开后,马龙开着他的“大奔”走了,郝仁也骑着摩托车离开酒店回家。郝仁后来才这知道,马龙中午是饭店老板通知来的,因为,他们都是县里的人大代表。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周日的晚上,郝仁的上司老胡考察回来了,打电话叫他到一家饭店吃饭,他便早早地去了饭店。到了饭店,没有多少人,只有郝仁的上司和店老板。郝仁有点纳闷。
  一会功夫,马龙也来了,这次他是拎着一箱酒来的,还是那个 “大湖” 牌酒,只是包装的颜色由金黄色变成了红色。他说:今晚他请客,为领导接风。郝仁问:还有人吗?他说就我们4个人。郝仁心想:4个人,一箱4瓶酒,这是要拼命呀?莫非是非要我说他的酒一个 “好” 字不成?管不了哪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
  一张方桌,老板娘上完菜后,4个人就各坐一方,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开了,不知不觉中3瓶酒没了,说是平均喝的,好像郝仁还是多了一点。
  上司老胡说喝不了,不喝了。马龙也就不再劝酒,一边捡着酒瓶,一边问郝仁:这酒怎么样?郝仁还是那句话:这酒也不行!最后,他还补充一句俏皮话:不就是 “二锅头” 兑的白开水吗?郝仁这一说不要紧,马龙倒来劲了,连忙把那件披着的风衣一脱,甩在一边,说:我陪你把这最后一瓶干掉。
  郝仁是个个性很强的人,见不得别人的张扬,见马龙要向他挑战,说干就干,谁怕谁呀!郝仁让店老板拿来两只大碗放在桌上,从马龙手上夺过酒瓶,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倒进碗中。当他准备喝时又从马龙的碗中倒过来一半,端起大碗一口就给干了。这气势或许将马龙吓倒了,他开始耍赖不想喝,在场人的不停责备,他也只好一口干了。
  酒毕后,各自回家,郝仁不知同桌的人喝的怎样?但他自我感觉良好,徒步回家经过城边的一座水库时,还下去洗了个澡。
  郝仁回到家还是没有睡意,老婆也不在家,他就打开电脑,在QQ里写下了晚上拼酒的事,后来也不知让谁传了出去,差点挨了领导的批评。
  3天后,郝仁在局大院里碰见了可能又是去找老胡的马龙,马龙对他说在家睡了整整2天,他一听就知道马龙在说慌,因为,那酒压根就没有多少度。
  一年后,马龙的这个酒厂关停了,有人说是郝仁把马龙酒厂的牌子喝砸了,那真是太抬举郝仁。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酒的质量不行,酒也卖不出去多少,酒厂只好关停,马龙又老老实实地去做他的白酒代理商。不过,商人就是商人,不同我们这些凡人。后来马龙买断了那家酒厂的两座酒窖,用人家酒厂的技术、人才、车间、品牌,生产着代理一方的专供酒,赚钱那是自然的。
  如今,这家酒厂已是上市公司,也就少不了马龙的股份,这就如同 “小三” 绑上了 “大款”,马龙一夜间又发了。
  这几年红火的房地产市场,给一批批商业投机者带来了机遇,也造就了一大堆的商贾富豪。精明的马龙又开始在房地产市场上抢滩登陆,几年的功夫就成了滨江县地产业的 “霸主”。在滨江县新城区,一栋栋马龙开发的商品住宅楼
拔地而起,飞涨的房价,让他是财源滚滚。
  马龙的成功得益于改革开放的好政策,也是他们改变了我们这个贫困县的落后面貌,郝仁说他毫无妒忌之心,真心希望他们能为这个城市继续增光添彩、再创辉煌、书写新篇章。
      
  马熊是马家的老二,又名 “马老二”,当年不过是大哥马龙手下的一名 “打工仔”。论文化,他比哥哥高;论能力,也不比哥哥差,凭着这些年在大哥的企业里瞟学打拼,经商水平都可与大哥马龙一比。看着大哥马龙企业一天天膨胀起来也怦然心动,有了出来单干创业的梦想。
  有了梦想就要去实现。几年前,在哥哥马龙的帮助下,马熊也在县工业园区弄下了一块廉价的工业地皮;还是在哥哥的关照下,他用哥哥马龙的一栋批发部的房产证从银行贷了投资巨款,盖起了厂房,办了酒厂。厂名对外叫 “十三点酒业股份有限公司”。  
  说起马熊的酒厂,不如说是装配车间。因为,他也没有酿酒的技术,只是从四川这个酿酒大省的知名企业购得大量酒的原浆,再高价请个四川酒厂的师傅帮助勾兑,装进酒瓶,贴上自己的商标牌而已。
  酒毕竟是四川的酒,加上又是四川的师傅,质量还是讲的过去的。其中一款52度的 “金点子” 酒,连县里的县委书记喝了都说好。说是:此味上可比 “国酒茅台”、下可比四川 “五粮液”。县里共有两家酒厂,有了县委书记无形的代理广告,一时间,十三点酒厂的酒在县里市场上是供不应求,一路畅销。企业生意兴隆,县里的一家老酒厂差点被他打倒。
  初次创业便获成功,马熊也和他的哥哥一样成了县里的知名人士。什么纳税大户、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爱心人士,一个个美丽的光环,让他有些飘然。
  酒,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酒精兑的水而已,水多点就是差酒;水少点就是好酒,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国酒茅台也不过如此,反正郝仁是这样认为的。马熊可不以为然,他要把酒做出新花样来,竟然打出了什么 “金点子” 百年、二十年、十五年、五年的十多个品牌系列酒。
  郝仁和马熊本不相识,俩人认识只是一次偶然。
  4年前,郝仁的母亲因患癌症不久便去世了,按照传统,亲朋好友还有同事少不了出个人情。郝仁母亲在世时常说:人,什么都可以欠,就是不能欠下人情。办完丧事后,郝仁忙着回掉这份人情,曾想叫亲朋好友还有同事们吃个饭,可是现在谁家还没个饭吃?叫人吃饭确实是个麻烦事,不是这个来不了,就是那个不能来。他想来想去,还是买点酒、买包烟还个人情礼吧!
  郝仁的经济条件并不好,可他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好酒买不起,就到县里的几家超市里转了转。超市里酒的品牌很多,他还是看中了县十三点酒厂生产的一款叫 “绿花红” 的酒,每瓶128元,拿得出手。
  回到家中郝仁同爱人一说,爱人说她以前的一个同事就是在推销这种酒,她来问问。爱人的同事听说是同事要买酒后,说他能从厂里搞到出厂价的酒。他一报价格,竟与超市里的价格便宜一半。郝仁没想到酒的利润会有这么高!权衡再三,决定就买这个酒了。
  第二天的傍晚,郝仁爱人的同事陪着他去了马熊的酒厂,郝仁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十三点酒厂。
  酒厂坐落在县工业园区的黄金地段,酒厂大门朝西开,电动门。门前左右两边的二块大理石方形石墩上各有一座巨大的灰色石狮,在夕阳的余辉下,寒气袭人,饶有一股凶气,让人望而却步。
  郝仁低着头进了厂区,厂区大门左侧是一栋西洋建筑的别墅,好生气派,他爱人的同事说这是厂长晚上才来住的房屋。他俩顺着门前的水泥小道一直向前走着,路的两边绿树成荫,桂花飘香,又是一番景象;路边停车场上停放着一辆辆贴满酒厂广告的大中小型集装箱货车,一辆崭新的、价值百万的黑色 “Q7奥迪” 轿车显得格外显目。郝仁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到了酒厂的办公大楼。
  厂长办公室就在厂区中间的一座五层办公大楼的三楼,沿着楼梯上去,三楼中间是一条走道,走道的两侧墙壁上挂满了企业的标语宣传画,还有各级领导视察酒厂的一幅幅彩色巨照;过道中段西侧有一扇宽大的双开玻璃门,室内便是厂长办公室。一进门是一宽敞明亮的会客厅,厅内摆放着整齐的红木桌椅、花木盆景,墙角边还有几张散着麻将的麻将桌,一名女保洁工还在厅内不停的擦着、抹着。客厅南侧是厂长的休息室。走进北侧的厂长小办公室,再次让郝仁眼前一亮,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摆放两面红色的小旗,一面是国旗;一面是党旗,在窗外吹进的微风中轻轻地飘动着,让他索然起敬。办公桌的背后是一排书柜,书柜里整齐地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办公桌对面的墙上便是一排展示柜,摆放着 “十三点” 酒厂生产的系列品牌酒,琳琅满目,让人耳目一新。
  马熊董事长坐在办公桌后的一只转动的老板椅子上,见他俩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正在翻阅的书籍,站了起来,随手从桌上的一包已拆开的软 “中华” 香烟中抽出2根递了过来,还一面喊着服务员进来倒茶。俩人一面接烟;一面道谢。郝仁上下打量一眼这位西装革履的马董:他,四十来岁,个头不高,也很壮实,面颊包满、红润,乌黑的头发上还泛着油光,气势不凡,比起他在县电视台春节黄金时间段的电视广告上看到的马熊还要 “牛逼”。爱人的同事介绍说:这就是马董,后又加了一句,说他是马龙董事长的弟弟。郝仁听后,心里在想:这兄弟俩长的还真不像是一个爹娘生的。
  俩人在茶座旁落座后,说明来意,马熊二话没说,拿起一张便签就批了。郝仁上前接过批条,连声道谢。说了一会闲话,郝仁见天色已晚,便急着告辞说赶快去仓库提酒,怕保管一会要下班。在起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望着展示架上五颜六色的系列酒样品时,便随口向马董事长问了一句:你们的酒为什么要搞这么多的花样,不就是一个酒吗?他哈哈大笑地说:你不懂,我们做的不是酒,我们做的是酒文化!
  在回去的路上,郝仁一只在想着马董事长刚才说这句话的含义。他想:中华文化源源流长,竹文化有之、茶文化有之,酒文化也不难理解。曹操《短歌行》中有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大诗人李白对酒当歌,斗酒诗百篇,等等与酒有关的诗词、名句或许就是所谓的酒文化吧!可这办酒厂的,无非就是把相同的酒加上不同份量的水,再装入不同的瓶子,贴了不同的标签,就能做出酒文化来?郝仁说他知识浅薄,孤陋寡闻,真的不懂。
  离开这家酒厂,郝仁很长时间也没有和这位马熊见面,没想到时隔两年,因为爱人的一点过错,他们又打交道了,本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后来却差点成了冤家。
  
  2015年,是个让人记忆忧心的不平凡之年。这一年,物价飞涨,股市暴涨暴跌,楼市价格却如同雨后春笋般,一个劲地窜涨,仿佛就没有停下来节奏。
  郝仁一到办公室,同事们谈论的最多的就是房价,再后来,谈论最多的就是 “跑路”。“跑路” 是个新名词,意思是指某个人因为欠债还不起就消失不见了。在谈论中,不时能够听到某某老总融资还不起债跳楼了;某某放高利贷的老总 “跑路” 了;谁谁谁家又被骗了;某某讨债的成了 “上访户” 了......这些消息让人不绝于耳。
  这年,郝仁所在的这个县城也不平静,就在公安部门将县里涉案6个多亿的最大非法融资犯罪嫌疑人 “华联” 服装有限公司王昊董事长,从澳门的赌场押回县城后,县里就炸了锅。
  据说王昊的融资方式有点特别,他打着自家在园区开办的服装厂名义,给予他人高出银行几十倍的利息在县里拼命融资,500万元以下他还不要,只要500万元以上的。于是,便有一些敢于冒风险的人,从亲朋好友中低利息借款,凑足500万元以后再送给王昊,从中赚得利息差价,就连园区的一些企业老总也经不住诱惑,把多年创业积蓄的上千万元送给了王昊。有的人是第一月结息就去开回了一辆 “宝马” “奔驰”。到了后期,人家王总 “跑路” 了,结果一个个血本无归。
  因案中案、债中债,不少一时风光的 “款爷” 们,被抓的、“跑路” 的,一个个作鸟兽散,销声匿迹。一时间,县城里高档的宾馆、饭店、酒吧、歌舞厅、洗浴等休闲场所也不同往年,生意一片萧条。
  不知别人有何感受,郝仁确是感触很深。他所在的小区旁边就是一家县里大型的歌厅酒吧,一段时间,每天晚上歌厅酒吧门前的广场上停满了 “宝马”、“奔驰”、“奥迪”...... 还有许多连他都叫不来名子的外国豪车。歌厅酒吧里是通宵达旦、歌舞升平,封闭的包箱也阻隔不了 “款爷” 们的嚎歌声。一片噪音搅得周边居民是夜不能寐。就连扫垃圾的环卫工都不停的报怨:每天扫完整堆的垃圾,还要拉走成堆的酒瓶。
  这场风波,县里不少的市民都被弄得倾家荡产。一向处事慎重的郝仁,也因爱人的不慎理财,卷进了同类型的另一场 “跑路” 风波......
  郝仁的爱人叫甄莎,三十多年前,还在外地工作的郝仁,一次来滨江县城出差时与她偶遇,俩人一见钟情,鸿雁传书,开始了恋情。天方夜谭的恋情,一时间成了甄莎街坊邻居和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就连郝仁后来的岳父大人也说他可能是个 “骗子”。郝仁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 “骗子”,就调到了滨江县,后来俩人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   
  甄莎原是县里一家纺织厂的临时女工,后来在岳父的努力下调到了一家国企下属单位,当了一名大集体的工人,她也是一个很老实本份的人,持家操业也曾是一把好手。当年在纺织厂工作时,她迫于生活,怀孕期间还坚持在厂里上夜班,为了和姐妹们争一点微薄的记件工资,每天挺着个大肚子将上百斤的纱绽搬来搬去,最终留下了腰间盘突出症的病根子。这两年退休在家,病情日益加重,四处求医,她被折磨得人比黄花瘦。
  甄莎单位正式退休时,领回一笔15万元的住房公积金,这笔钱说多也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是她和单位一年一年存下来的,现在就是一笔养老金了。这笔钱,让她存也不是、不存也不是。生病在家又不能做事,也学着别人理财,买基金、炒股票,谁知股市行情不好,一年不到,15万就变成了10万。想着,从今往后,每月的收入只有月月领取的那点微薄的养老保险,她的确有一些惆怅。
  一天,甄莎在门口又碰到了以前帮郝仁买过酒那位同事。闲聊时,同事听说她炒股票亏了钱,就对她说:十三点酒厂的马董事长,现在急需要一点周转资金,你还不如把钱借给他,每月2分的利息,要比银行的利息多的多,稳赚不亏。如此的诱惑,她有点心动,说回头和郝仁商议商议。
  郝仁当天下班回家,爱人就说把钱借给酒厂的事。郝仁一听就上火了,说你这是在放高利贷,绝对不行。他还列举了这段时间以来,县里不少搞非法融资的、放高利贷的、借款不还的所谓 “老板” 纷纷 “跑路” 的例子。他怕爱人不相信,还指名道姓地将一些熟人被陷、被骗的情况说给她听:你知道吗?有的人不仅本人受骗,还拖上亲朋好友,一生的积蓄一夜间就血本无归。他最后还劝爱人说:“人家那么风光的酒厂,现在却要借你的这点小钱,你觉得正常吗?” 听完郝仁的话,爱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时近年关,郝仁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省城开上两天的年终考评会。那天开完会,他便匆匆赶回县城。刚进家门,爱人就勾着腰、一走一歪地迎到院门口,高兴地对他说:她把钱借给酒厂了。郝仁就问她是怎么去的银行?她说是同事骑车带着她去取的钱,一起送到酒厂的,边说还边拿出一份借条给他看。
  郝仁接过借条看了看,只见借条上白纸黑字写明了借款额、月息,还有马熊的大名。看完后他就对爱人说:这张借条有问题,一没有还款日期;二没有担保人,一旦人家没钱还了,你就找 “鬼” 去吧,完了!完了!。爱人抢过话说:没事的,老马说保证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还,同事要在上面签担保人,我不好意思没让他签。
  郝仁听后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没再去理她,爱人却来了劲地嚷了起来:我就这么倒霉呀?这钱是我存下的,就当炒股票全亏了,你这个破嘴,不要你管。俩人互不理踩,这件借钱的事很长时间没再提起。
      
  过了春节,已是2016年的2月,郝仁爱人的腰椎病日益加重,几乎不能下床,整天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都要他烧好送上,就差没有喂了。郝仁劝她说:到县医院去看看吧!
  一说去县医院看病,郝仁的爱人就来气,说坚决不去。常言道:“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绳索”。他知道爱人坚决不去县医院的原因。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中期,医疗部门改革从服务性转向商业性,一切与利益挂钩。一时间,医风俱下,不良医生医德丧失,医生收红包、拿回扣;医院过度医疗,求得经济利益最大化,造成患者与医院矛盾不断。尽管国家现在实行了医疗制度改革,老百姓看不起病的现象还依然存在,你就是到医院去割除个痔疮,也得1万多。有人调侃说:医疗制度改革是越改看病越贵,是害了百姓,坑了国家,肥了医院和医生。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偏激,但这现象确实存在。
  那一年的一天,郝仁俩口子在家吃饭时,他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笑话,爱人听后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一口饭菜给呛到了。饭后一会功夫,爱人突然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厨房内殷红一片。郝仁赶忙把她送进医院急诊室,挂号、交费、住了院。
  主持医生是一位大个子的中年医生,从住院后,每天医生不是给她吊针,就是让她去拍X光片,什么头孢青霉素、维生素K,凡是医院里最贵的、能用上的新药都用上了。一个星期过去了,血依然没能完全止住,人却变得有气无力。
  一天早上8点多,四、五个穿白大褂的中老年医生站在郝仁爱人的病床前,边说边指点。郝仁送饭刚到,一见这阵势,吓了一跳。一打听,说是医院专家会诊,他才放了心。   
  中午时分,主持医生把郝仁叫去说:你爱人得的可能是肺结核。他一听就蒙了,这是一种传染病呀!医生说:为了其他病人的健康,今天必须转到医院后面的传染病科。
  郝仁和爱人说了后,她说她坚决不去传染病科。可是在医院里由不得他们,叫你交钱你就得交钱;叫你转病房你就得转,医院就是要你的命又能如何?终究,还是去了传染病科,每天的药又增加了专治肺结核的药。
  一个星期后,或许是病情和心情的原因,郝仁的爱人已瘦成一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坚决要求回家,说死也要回家去死,绝不死在医院里。在医院不同意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结了帐出院回家,3000多元的医药费,俩人半年的工资没了。如果是现在,郝仁的爱人得的病就叫大病,没有个三、五万是出不了院的。
  出院后,郝仁打听到县城东边有一名中医世家,就用自行车驮着爱人去了那家私人诊所。老中医对她切了一会脉,翻了翻眼睛,又让她张开嘴 “啊” 了几声,便开了几副中药包好后交给郝仁,吩咐如何煮、如何喝。回家后,按照老中医的要求吃药,一个星期便完全好了,人也能下地了。半个月后,她就去上班了。
  爱人的病好后,郝仁的心却依然悬着,因为医院说是肺结核、传染病。他说自己传染了没有办法,可是不能传给孩子,并和爱人商议去省肺结核专科医院复查一下。
  爱人同意后,俩人就去了省城肺结核专科医院,挂了一个专家门诊,一个60多岁的女医生接待了他们。郝仁向老医生说了病情后,并把县医院拍的7、8张X光片递了过去。
  医生认真的一张张看着,最后告诉他们说:不是肺结核,是支气管扩张引起的毛细血管出血,现在好了,没事的。
  她还向他俩普及说:以前这种病很多,建国后国家非常重视,研究了结核疫苗,你们这一代都种植了疫苗,一般情况下不会得这种病。
      郝仁的心一下踏实了,爱人却气不过了,说是在县医院花了冤枉钱,还差点丢了病。他一边劝她,一边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打那以来,郝仁的爱人在家中有个头痛脑热、伤风感冒,就自己到街上药店里买点药,从不去医院。2000年后,家里有了电脑,她一有毛病,就在 “百度” 上搜来搜去,差点把女儿给毁了。
  那是2013年的夏秋之交,郝仁的女儿远在东北的一所大学读研。一天,她在海边散步时不知让什么虫叮了一口,先是痒、后是肿。她抓来抓去,竟溃疡了。母女俩天天晚上在手机视屏上说来聊去。郝仁的爱人根据女儿传来的照片,就上 “百度” 去查,一会查出是这病;一会查出是那病。他爱人就指导女儿今天买这个药擦;明天买那个药擦,擦来擦去,女儿满脸、全身都长满了红斑。他爱人这下慌了,拿着手机上的照片到县城关医院让一个熟人医生诊断。诊断结果是 “红斑狼疮”。爱人回到家中就如同死了一般,有气无力地郝仁说:女儿真要是得了这个病,她也不想活了。
  那一段时间,郝仁因为远在省城的母亲被诊断为肺癌晚期。他三天两头地往省城跑,家里的事也顾不上。女儿的病,他当初也知道,心想有爱人在管,也就没当一回事,只到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才出面干涉。
  郝仁首先想到了北京,在朋友的帮助下,在北京空军305医院挂了一个皮肤科专家门诊,决定到北京去诊。他一面让女儿从东北南下;一面带着爱人北上。一家三口齐聚北京时,母女俩抱头就哭。郝仁想:这是多大的事呀,自信到了北京,一定能够治好。
  第二天,一家三口来到空军305医院,一位女专家给郝仁的女儿进行了会诊,做了一个过敏源测试,诊断是过敏性皮炎,开了几支医院自制的药膏,200多块钱,说回去擦一个星期的药就没事了。
  郝仁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带着一家三口,将北京天安门、故宫、长城、大连海星广场、军港游了一遍。女儿的病日益见好,他和爱人坐飞机从大连飞回省城,看了看病重母亲后又回到了滨江县。
  如今,郝仁爱人的腰椎盘突出症已经严重到影响了生活,不整不行呀!郝仁知道爱人的内心想法:一是不愿去县医院;二是怕花冤枉钱,因为家里现在是真的没有多余钱。
  去年,他们卖掉的那套集资房的钱都定期存在女儿的名下,留着孩子买房用的,余下的钱又被 “十三点” 酒厂借去了。他就劝爱人,还是让同事去酒厂把钱要回来吧!我们去省城医院总可以治的。爱人只好打电话给同事,叫同事去把钱要回来,说是要去医院看病。
  同事答应很好,说他来安排。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同事还是 “他来安排” 那句话,可就是不见酒厂还钱。其实郝仁心里清楚:这钱十有八九要不回来了。
  6月初,郝仁爱人的病情日益加重,酒厂的钱依然没见影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取出几个月的工资,请了个年休假,带着爱人去了省级医院。医院说要开刀,他爱人坚决不同意,只好采取针灸、按摩、牵引的保守治疗。
  20多天下来,他爱人的病情有所缓解,但没有多少好转。医疗保险规定的年报销额度已经用完,他们在医院的催促下出了院,医疗费结算1万多元。郝仁想:我就是天天泡在洗脚屋里,洗个脚,捶一个背,再来一个全身按摩,20天的时间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呀!看来这省里的医院也是 “抢钱”。
  
  已是2016年7月初,郝仁回到县城就到单位去上班。20多天没上班,事务一大堆,他一到办公室就忙着在电脑上统计各种工作数据。办公室的同事见郝仁回来,就到他的办公室有事无事地聊着,不知那位同事说:你们知道不?马家的资金断了,好些人借去的钱都要不回来了。
  郝仁因为忙,没有细问,一时还以为马龙家,便随口接了一句:不奇怪,他家摊子铺的那么大,断掉资金链是早晚的事。说完后,他也就没在搭理他们。
  一晃到了8月份,一天,郝仁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又来了。因为,今年企业老板、民间借贷 “跑路” 的新闻特别多,大家闲聊时说的都是这些事。一位同事说:马老二的酒厂资金断了,听说欠款近亿,豪车也被抵债开走了,仓库的酒也全部给债主抢光了。
  郝仁听后一惊,马老二不就是马熊吗?心想:这下不得了了,老婆还有10万块钱在他那,怪不得要了半年多了都要不回来,这下真要打水漂。
  下了班,郝仁还将信将疑,骑着车去了酒厂,从酒厂办公室到车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保管还在仓库边捡着一些破碎的酒瓶纸箱。他又到两个仓库看看,若大的仓库只有一些空酒瓶、空纸箱。
  回到家中,郝仁把这件事向爱人一说,她半天没有说话,呆了一会,马上给她的同事打电话,说马老二资金断了,借去的钱怎么办?同事说他早就知道了,说他正和马熊在市里讨债。还是那句话:他来安排。
  当天晚上,郝仁爱人的同事来到他家,还带来了一个朋友,说也是陪马熊在外讨债的,还说马熊也欠他30万。马熊现在又被其他债主扣下回不来了,他俩就先回来了。
  俩人坐下后,郝仁给他俩倒了水、递了烟,俩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讲着马熊资金断链的情况。大体经过是:2015年的10月份,马熊用哥马龙的房产证从马龙的股份制银行贷了2000万元的款快要到期了,马龙就叫马熊先把这笔贷款还掉,将抵押的房产证取回来。这几年,由于中央的 “禁酒令”(其实是中央的八项规定)层层加码,酒厂效益开始下滑。厂里没有多余资金,马熊就高利息从亲朋好友、同学处借足了2000万还了贷款,取回了房产证。马龙拿到房产证后变卦了,不再给马熊贷款。马熊只好拆东墙补西墙,玩起了 “庞世骗局” 的融资,到了2016年的7、8月间,马熊除了国有银行的5000万元贷款外,还欠下民间借贷4000万元,将近1个亿,已是资不抵债。他的堂姐是 “春江水暖鸭先知”、“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开走了马熊的 “Q7奥迪” 抵债,捅破了这层 “庞世骗局” 窗户纸,一时间,上门讨债的人是蜂捅而至、络绎不绝,仓库的酒也被洗劫一空,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郝仁一边听着、一边想着,爱人的钱就是在这期间被骗进去的,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是这个情况,但已经时过见迁。  
  最后,爱人的同事还补充说这事不亏马熊,都是他的哥哥马龙不是个东西。郝仁一听来气了,说你们搞的是啥事吗?明明知道马熊完蛋了,还把我家老甄往火里推。
  爱人的同事连忙解释说:当初他也不知道,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内情。郝仁见爱人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接着说:你们去和马熊说,如果不把老甄的钱还了,我就叫我家老爷子到他厂里去跳楼!其实,他说的气话,他不可能为这点钱让老父亲去跳楼的。俩人自觉没趣,起身离开了郝仁家。
      之后的每天,郝仁的爱人就像疯了一样,天天在家给马熊、还有同事打电话要钱。
  五天后的一个晚上,郝仁不在家,爱人的同事带着马熊来到他家,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就差没有下跪了。马熊答应等厂里恢复生产后给几百箱酒,让郝仁一起帮着卖来抵债。离开的时候,马熊还留下了1万块钱,说是先付部分利息。事后他才知道是他爱人的同事怕出事,自己先垫上的。
  郝仁回来后,爱人同他说了这件事,还说马总也怪可怜的,头发都白光了。这件事,俩人在家一段时间没再提起。
  几天后的一个星期天的上早上,郝仁骑车上街买菜,在经过 “富华小区” 的一处路口时,看见一辆尾号 “9999” 的黑色 “大奔” 停在路边。他认识这是马龙董事长的车,本想骑车冲过去,可是,看见马龙坐在车驾驶室里,还是停了下来。他冲着车里的马龙说:你这个 “鸟人”,兄弟俩搞的什么玩意呀!
  马龙赶忙下车问郝仁什么情况。他简单地说是老婆的钱给他弟弟骗取了,你弟弟说都是你害的。马龙说:老郝呀,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这是在救他,哪里是害他,我哪知道他欠了这么多钱,我再不这样做连我自己都要旋进去了。马龙接着又说:昨天晚上他还把我们家老爷子带到我家,叫老爷子让我救救他,我说真的救不了。
  郝仁想想也是,看来真的是错怪马龙了。这时,一个单位的领导来到车旁,郝仁知道这一定是马龙来接他的,点点头就离开了。他回头见那位领导上了马龙的车,心里在想:这马龙就是不同马熊,这大星期天的还和领导们在一起,这不是去打牌、喝酒,就一定是去钓鱼,反正不是干什么好事,他不发财才怪呢!
  郝仁每天看着爱人抑郁的样子,心理也很烦,要是年轻的时候,他早去把马熊打趴下了,可他现在毕竟是公家的人,也不能那样做。郝仁想:现在是法制社会,这件事还是要从法律的角度去解决,就是要不到钱也不能让马熊这类人逍遥法外。
  郝仁后来去了公安局经侦大队报案投诉马熊非法融资。大队长接待了他,问明情况后说:马熊的事我们知道,正在关注,像你这种情况只能叫民间借贷,现在只能去法院解决。郝仁坚持认为马熊就是非法融资,因为他明知自己已经资不抵债,还在高息借款,而且数额巨大,这不是非法融资是什么?
  郝仁和大队长争辩着。大队长又给他解释说:前些日子,也有好几个债权人来投诉报案,后来又纷纷撤诉了,说马熊厂里还有不少的酒原浆,愿意出包装钱让酒厂生产,以酒抵债,说要是告马熊非法融资罪,他被判了刑就什么也捞不到了。郝仁一听来了气,心想:TM的,都不告了,我还告个屁呀!不过,大队长最后还告诉他:如果你真要告,可以去找6个以上的债权人同时来告,我们就受理。
  郝仁生气地说:我吃饱了撑的,到哪去找6个债权人?说完后,怏怏不快的离开了公安局经侦大队。
  对这件事,郝仁还不死心。几天后,他又跑到法院找了一位熟识的老院长。老院长听郝仁把前后的情况介绍后对他说:现在你这件事很难,首先承认你要是告马熊一定能赢,可是马熊的财产已经被其他的债权人保全了,你就是赢了官司也得不到钱。院长接着又说:按说你可告担保人的,可是人家没有签字,如果开庭中他不承认,你也告不赢的。
  老院长这么一说,郝仁只好说:那就算了吧!算我老婆倒霉,我回去慢慢做工作。院长把他送到门口还给他说了一句:他们酒厂有一款52度的金点子酒还不错,你可以去搞点酒吗!郝仁表示谢谢就离开了法院。
  一路上,郝仁在想:这个马熊是在踩着法律红线的边缘玩火,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了!所以也就死了心。可郝仁爱人不理不饶,整天抱着个手机,躺在沙发上给马熊打电话。
  马熊总是说他不是在南京、深圳;就是在合肥、山东、南昌,说是在外融资,找家上市公司联营,问题马上就能解决。
  这一晃就到了年关。马熊估计再也糊弄不下去了,同意由郝仁爱人的同事出包装钱,为她生产几十箱41度的 “金点子” 酒。
  她得到消息后就问郝仁:这酒怎么处理?郝仁一听酒就冒火,说你把它喝了。爱人嬉皮笑脸地缠着郝仁说:我晓得你们老家的人都能喝酒,还是搞到你老家去吧!郝仁无奈,只好同意把酒发到省城老家去。
  酒厂通过物流将酒发到省城的中原物流转运站。郝仁便坐火车赶到省城,租了一辆货车,冒着初冬的第一场雪,将酒运了回家。
  晚上,郝仁叫妹妹准备了一桌饭,叫来了几个妹婿、还有几房叔伯兄弟,拆开一箱酒让他们随便喝。大家喝过后都说酒不行,他知道老家的人都愿喝高度酒,不大愿意喝这41度的低度酒。酒已经运回来了,最后只好将酒价打8折摊派到各家。卖酒的事处理完后,他就急忙连夜坐火车赶到家中,见到爱人就说:以后再也不要和我提卖酒的事了。她爱人只好边笑边赔礼。
      
  一晃到了2017年的春节,这件讨债的事闹得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偏偏在上海工作的女儿电话里说是上班太累了,利用春节期限间的十几天假去 “新马泰” 旅游,只到大年初三才回家。
  郝仁就这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几年前,女儿大学毕业后,他劝她回到县里来考个公务员,家里还有一套单位上的集资房,安个家就算了。可是,女儿就是不愿考公务员,说是约束太多、不自由。为这事父女二人闹的很不愉快。随后,女儿去省城应聘了一家服装公司,一个月班上下来,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站店卖服装的,于是辞职不干了。
  女儿回家后,说要去考一个跨专业的研究生,郝仁更是来气了,说:丫头哎,你要是能考上,我就在门口大街上趴给你看。女儿的性格也倔,也不理他,自己从网上买点书在家复习,后来又去省城一所大学上了个补习班。半年后还真让她考上了东北的一所医科大学心理学的研究生。
  女儿是考上了,郝仁又要“破财”了,不仅要承担二年的学费、生活费,还要兑现在门口大街上趴一圈承诺。最后,还是他的爱人从中调和,家里拿1万块钱给女儿出去旅游。这一次,郝仁很感激他的爱人,不然的话他的像就丢尽了。他的女儿乐得个欢喜,又能出去旅游了,说要去西藏、新疆玩一玩。
  女儿大学5年的时间没少出去旅游,每年的寒暑假都在外面旅游。北到黑龙江、内蒙古;西到云、贵、川;东到上海和苏杭;南到广东、海南岛......全国30多个省市及特别行政区,除了西藏、新疆、台湾、香港、澳门还没来得急去,祖国的大好河山差不多让她游了个遍。所以,郝仁让她考个公务员就是不愿意,他说女儿是心都玩野了。
  女儿研究生毕业后,先后去了南京、上海打工,跳了几回槽。去年,终于经不住政府倡导的 “大众创新、万众创业” 的伟大号召,带着2年多打工的积蓄,几个志道合的伙伴合资在上海一家创业园区租了一间办公室,创办了一家互联网科技有限公司,说是自己为自己打工。公司发展到底如何?郝仁也不了解,只知道她们公司的人很忙。
  女儿这次春节回来,三天后又去上班了。她在家的时间很短,这次没有提公司的事,也没提出去旅游的事,只是和她父母说现在上海的房价涨疯了,以后想在上海买房已经是不可能了,还同她母亲商议想到时上海的 “后花园” 江苏省太仓市去买栋房子,说那里的房价一时还没有疯涨。她也知道家里现在存的钱在上海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
  郝仁的爱人说她这一生就为女儿活着的,女儿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言听计从。现在女儿说要买房子,爱人的心事就不在马熊酒厂那讨不回来的帐上了。
  女儿走后,郝仁的爱人又忙开了,从太仓市房产网上找了几家中介,又将中介的人加为微信上的好友,天天跟着人家中介在网上看房子。那知,今年买房的和卖房的都邪了门,国家出台限购政策后,买房的人巴不得房价再降一点;卖房的又巴不得还能涨一点。她好不容易和中介谈好一栋房,等房东出面后,一夜间又要加价十几、一二十万,总是谈不拢,眼睁睁地看着房价一天天的上涨。
  只到今年9月,还是女儿在朋友的帮助下,联系到了一家准备小房换大房、真心愿意卖的二手房主。双方一拍即合定下了, 88平的二手房,要价188万,首付88万,双方还签下了合同。
  9月下旬,郝仁只好陪着爱人,把家里所有的存款全部从银行取出带上一起去了太仓;女儿也从朋友那里借来了30万。在太仓一家银行办理手续和首付交接时,首付还差5000元,对方坚持要付足全额,他只好将工资卡上刚发的工资取出全部垫上,留下600元的生活费。另外的100万元在和银行签下贷款30年的合同时,郝仁作为担保人也签下自己的大名。
  30年的贷款合同是签下了,可是银行什么时候能够放贷?又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房子?他们一家人心里都没底。事后,郝仁对爱人说:来上海前他们一家还是个有几十万的存款户,一夜间就成了负债100多万元的贷款户,一生的积蓄没有了,还搭上孩子负债30年。为了孩子,他说他真的好想再活30年。
  关于21世纪中国的房地产,历史学家们将来一定会有人写下一笔,或许这本书的名子就叫《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房地产》。郝仁说他是写不出的,不过他说他也能从中看出一种现象,也能提出一些自己的观点:一是说美国发生债务危机后,世界经济滑坡,中国提出救美国就是救中国的观点,投放了4万亿的资金拉动内需,将房地产这头 “困兽” 给放了出来;另一说是国家为让超发的货币不至于流到国外,利用房地产的蓄水池效益,要将超发的货币利用房地产的蓄水池作用给蓄起来,不慎被炒房的投资客们利用银行贷款的扛杆作用,抬高了房价,使得真正需要房子的 “钢需” 百姓,不得不来个储蓄大搬家;再一说是国家为了缩小农村人口,实行城镇化建设,为了完成这一巨大的工程,一些地方财政在没有财力的情况下,又要政绩、又要保GDP,就玩起了土地财政,推高土地价格,继而抬高了房价。不管什么观点和说法,抬高房价的始作俑者又是谁?将来历史会有结论。但是,任凭房价上涨是不符合人民的愿望。现在中央提出 “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 科学论断,但愿能将房地产这头 “困兽” 打回原形。不过话又说回来,房地产商是资本家、“吸血鬼”;他们不是“活雷峰”,最终结果拭目以待。
      
  郝仁和爱人从太仓市经上海回来后,他自认为办了一件大事,家中一切都应归于平静。然而,他的爱人却又开始忙活起来。她想着家中现在一切都得从头再来,更是想到女儿所借朋友的30万。尽管女儿说这钱不要父母管,她自己来处理,可是,作为母亲总想为女儿减轻一点负担,她不想女儿也因还不起钱而没了诚信。
  回来以后,已经是10月份,算起来郝仁的爱人已经9个多月没和马熊联系了,郝仁以为她把这件事情忘了,估计马熊也在想:真是怪了,甄大姐现在也不找我要钱了?
  不几天,郝仁就发现她隔三差五地在给马熊打电话,马熊还跟以前一样,回复她:不是在南京、深圳;就是在合肥、山东、南昌,反正就是不在滨江县。
  一天,郝仁见爱人又在傻傻地和马熊通电话,就说了一句:你叫他用当地的座机打个电话来。她就真的叫马熊用当地的座机打个电话来。对方一听笑了:哈哈,大姐呀!你是要叫你家郝仁来捉我吧!
  对方挂断电话后,她再打电话给马熊时,对方就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随后我们将短信通知你的机主。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郝仁的爱人在想:莫非是马熊在外被人杀了?
  她又开始给她的那位同事打电话说找不到马熊了,同事说他来联系,到后来同事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她问郝仁这是怎么回事?郝仁告诉她:人家已经把我们打入黑名单了,你还打通个屁呀!
  她不相信,非要用郝仁的电话打给对方,果不其然,同样是打不通。这次,她到没有生气,非常平静,郝仁还以为她也是死了心算了。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郝仁:我要是带把刀去酒厂去把马熊杀了犯法不?郝仁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就对她说:肯定犯法。接着郝仁又说:你持刀到人家厂里去是违反管制刀具管理,被发现后要治安处罚;你去杀马总,那就是故意杀人,要判刑的;如果你被马熊夺刀杀了,人家就是正当防卫,充其量也只是个防卫过当。郝仁的爱人不服地说;照你这样说横竖都是我没理? 郝仁回答她:是的,这就是法律。
  吃罢饭,郝仁就去上班了,那知一个小时后,小舅子给他打来电话,叫他赶快到马熊的酒厂去,说她姐姐在酒厂跟马熊的老婆吵架要动刀子了。郝仁这下真是气糊涂了,说我不管,死了压熊,把手机一挂甩在一边。
  郝仁心里清楚,就是现在骑个车赶到那里也迟了。好在后来没出大事,被在厂的工人劝下了,马熊也从 “天外” 打来电话,答应以酒抵债,叫她和古厂长联系。后来,爱人的妹妹也接到电话,去厂里把她接了回来。
  晚上,郝仁下班回家,爱人劈头就问:我今天要是被人杀了,你真不管了吗? 他就半开玩笑地说:你都被人杀了,我还能管什么,我能救活你吗? 爱人甩了一句:老娘白跟你过了30多年。郝仁一时无语。
      这件事出了以后,其实郝仁心里也很着急,真怕爱人再出什么 “妖蛾子 ”。吃罢晚饭,他就去找古厂长。
  郝仁二十年前就和古厂长熟悉,那时古厂长还是县酒厂的厂长,因为企业改制,酒厂被一家私营企业买去,古厂长也算是买断后下岗了。现在的老酒厂厂区已经不存在,被改造成一栋高档居民小区。酒厂已搬迁到县工业园区,其生产模式和十三点酒厂差不多,只不过是个老牌子酒,还有点硬,又有老板的房地产做后盾,经验状况马马虎虎。
  郝仁每天晚上都能在公园散步时见到也在散步的古厂长,可他不知道古厂长是什么时候到十三点酒厂去当了个管生产的厂长。现在马熊跑路不见了,据说厂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张罗。
  郝仁在公园的一角见到古厂长,把爱人今天去厂里 “闹事” 的情况一说,他说他当时在场,知道这件事。郝仁就问:现在怎么处理?他说:厂里现在一点资金都没有,工人工资从过年到现在都没有发,只能搞点酒。
  郝仁说:去年也从厂里搞了几十箱酒,回去销时都说质量不好。古厂长犹豫了一会说:厂里出的52度金点子酒质量还不错,省城那边的人喝了都说可以,你不如就搞这个酒,不过你要自己出钱给厂订制包装箱。
  古厂长知道郝仁是省城边上的人。郝仁又问酒是多少钱?包装箱又是多少钱? 古厂长回答他说:酒是每箱328元,包装箱是每箱65元。
  郝仁一想,说我这包装箱的钱不就又搭进去了。对方回答他说:不会的,这包装箱的钱再折算成酒给你。郝仁说:这一太复杂了吧。
  一句话,厂里只出酒,钱是一分都不出。古厂长最后还补充一句:其他人都是这样搞的。郝仁想也只能这样了。他要古厂长一定要保证他酒的质量。古厂长说没问题,让他绝对放心。
  俩人就在公园边用手机上的计算器很快就算了出来,一共要300多箱酒。郝仁还要出2万多块钱。算好后,郝仁说他家里还没有钱,明天去银行贷点款,不过只能打给古厂长,他怕钱又被马熊给挪用了。古厂长说不会的,就把自己银行卡号给了他。俩人并分了手,郝仁就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郝仁找到银行的一位朋友说要贷点款。朋友问做什么?多长时间?郝仁说就是周转一下。朋友就让他搞点 “及时贷”,当时贷款,当时就可以提现,用多少算多少,一年内,什么时候想还就什么时候还,很方便。朋友让他拿来身份证、工资卡,在自动贷款机上一会就办完了3万元的贷款。郝仁立马就将钱打给了古厂长。
  二十天后的一个星期天的早上,郝仁接到古厂长的电话说酒已经搞好了,让他去拉。他连忙骑车赶到酒厂,只见300多箱酒放在车间门边。他没想到酒有这么大堆垛,只好联系两辆三轮车,将酒运了回家,堆在堂前,就像一座山,把门都堵上了。他的爱人在一旁傻笑,郝仁却犯愁了。心想:这么多的酒,什么时候才能销完呀?
      
  郝仁在单位办公室干了十多年的副科长,虽然一直提不上去,但他处理事务的能力还是有的。这批酒,他知道在县里已经没法销售,因为酒厂没有了信誉,超市、酒店早已将十三点酒厂的酒下了架,都怕坏了自家店里的名声。再说现在政府的 “禁酒令” 如此严厉,没有了公款吃喝,所有的酒销售市场都不好,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郝仁也不想在滨江县,因为这批酒的销售给别人增添麻烦,只有运回省城老家找那些不是吃公家饭的亲朋好友、同学想些办法。在这段时间,他也和父亲、还有一位儿时玩的比较好的、现在在家开饭店的同学李强联系了,他们都叫他先把这酒搞回来再说。
  酒运回家的当天上午,郝仁就联系了一家快递公司,给老家发去160箱酒,准备回去销着试试看。发完酒,吃罢中饭,他就带着2箱酒从县里上车出发去往省城。
  在车上,郝仁突然想起30年前上中专时的一个同学、老班长王彬。王彬早年毕业后辞职下海经商,听说现在生意做的很大,已是一家民营集团公司。这30年间,郝仁只是在两次 “同学会” 上同王彬见过面,也没去过他的公司,期间也没有联系过,不过手机里存着老班长的通讯号码。
  郝仁在想:老班长的集团公司起码也有200人吧?马上就要过年了,让老班长以公司给职工发年终福利的形式接下这批酒,照说应该不是个问题。想着、想着,他便给老班长发了个短信,没说找他销售酒的事,只是说有点私事想找他。
  一路上,郝仁不停地翻着手机,希望看到老班长的回复。车子到了省城,他还没有见到短信回复,只好硬着头皮给老班长打了个电话,对方一个不熟悉的声音说是他打错了。郝仁想:我没打错呀!我打的就是这号码。对方在电话里说这个号码是他去年从别人手中买来的。郝仁这想才想起去年同学企业那场资金断链被逼出走,在省城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风波,老班长的那个尾号都是 “8” 的好号码或许就是那时卖给了别人。真是理想很丰富,现实真骨感。
  同学联系不上,郝仁也就不存指望,只有回老家了。他在车连忙拔了父亲的电话,说晚上回家吃饭。他本可以打个 “的士” 回去的,可他还是不愿多花那几十块钱,用了3块钱的硬币,坐着公交,转了两路车,很晚才赶到老家。
  到了家,天夜已晚,郝仁的妹妹也做好了晚饭。父亲知道他是回来销售酒的,早把几个女儿、女婿都叫了回来,其用意自不必说了。
  吃饭时,郝仁从父亲的房里提了一箱去年推销的还没喝完的酒,一家人边喝边聊。桌上的话题都是他在吹嘘今年要推销的酒是如何的价廉物美。
      郝仁是个独子,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4个都是妹妹,说他有威性,不如说是很 “霸道”,桌上、桌边妹妹、妹婿们只有点头称是。最后还是他的父亲做了总结:你们今年过年再帮你哥哥、大嫂他们销点酒吧。在场的人一个个只好点头称是。
  夜深了,郝仁送走了妹妹、妹婿们便睡了,可一想到那几百箱的酒还是睡不着。他在房间内一会爬起、一会躺下,盘算着明天还要找哪些人推销这批酒?睡在隔壁的父亲好像也没睡,因为,郝仁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或许父亲也在想着明天带着他去找人推销。
  天刚蒙蒙亮,郝仁的父亲就敲开了他的门,喊醒了刚刚睡着的郝仁。父亲对他说:你的一个表侄生了个儿子,这两天,正在家中酬情,他就住在这小区,我俩去碰碰运气。
  郝仁这些年不在家,小区的人都是全镇的人拆迁安置过来的,他出不经常回来, 小字辈的亲戚他都不大认识。父亲既然说了,他也只好起床,身不由己地跟着父亲出了家门。
  郝仁每次回来都没见过小区有好天气,雾霾很浓。在去往表侄家路上,他的父亲走在前,他提着一箱酒跟在后。
  一路上,郝仁听到父亲沉重的喘息声,真想折回头回去算了,可是,一想到家中还有正在路上托运的酒,他还是跟着父亲,一直到了表侄家的门口。
  郝仁的父亲连敲几次门,表侄穿着睡衣开了门。一见是他们父子俩很是惊讶,也很热情,一面倒茶;一面拿烟。
  郝仁坐下后开门见山地就对表侄说:送点酒给你喝喝,如果觉得酒还好,帮我推销一点,没办法,你表婶在家给人骗了钱,抵债抵的酒。郝仁来时的路上听父亲说:在小区内,表侄混的还不错,有点人缘,估计父亲在这之前就和他说过这事。他说完后,表侄一个劲地说:好,好,好。
  一会功夫,郝仁就和他的父亲离开了,只是在回来的路上,一向自尊心很强的郝仁,感觉他仿佛少了一点尊严,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家中,吃罢早饭,郝仁的父亲就把房间捡了出来,准备存放儿子今天快要托运回来的酒,忙完后就去上班了。
  郝仁的父亲在他所住的小区里人缘不错。家里的土地被征收后,他也没什么事做,这么大年纪了,新区管委会的城管大队还是让郝仁的父亲在小区里当个城管协理员。
  小区周边都是工业园,每天上班的工人很多,大多工人早上上班时都要顺路在小区路边的小摊上买个早点、吃个早餐,所以小区的秩序很乱。一段时间,城管大队在管理时是 “一刀切”,坚决不准摆摊设点。摊贩和城管不是打闹,就是打 “游击”,管理一直是个问题。郝仁的父亲接管后,就向大队建议:设定一个区域,规定时间,让摊贩们在工人们每天上班前卖上一个小时后,必须搞完卫生收摊。领导采纳了他的建议实施后,效果一直很好,摊贩们和郝仁的父亲相处的也很融洽。因此,城管大队就一直让郝仁的父亲干着,管着这一片。
  郝仁爱人病了以后,他在家也是个经常买菜的,每当看见县里那些城管追着摊贩,卸人家车轮子,折断人家秤杆、踩坏人家菜篮子……他常常是忘了自己父亲的身份,不自觉地骂道:真是連土匪都不如。
  父亲上班后,郝仁在家焦急地等着托运来的酒,他今天还要带点酒到同学李强那里去销。只到下午2点,中通快运车才到家门口,他忙着卸下了160箱酒,80箱搬进了父亲的房间,80箱留在门口。他的父亲回来后,联系了一辆货车,又一起帮着把门口堆放的酒,搬上了车。他就跟车去了同学李强家。
  郝仁和李强是40年前的初中同学,那时俩人都在省城第二十中学读初中,两家离的较近,还有一点表亲关系,所以,俩人相处很好,一直没有间断。初中毕业后,俩人又同时考上了省城第三十五中的高中班。那时的学校条件差,学生还要从家自带桌椅板凳;食堂也不提供伙食,只提供锅炉,学生要自己从家带米带菜到学校锅炉上蒸。
  郝仁家里穷,没有多余的桌椅板凳、粮食也是有一餐没一顿的,他只上了半个月的高中就坚持不住、退学回家了。他从小心气就高,不想一辈子呆在农村。回家后,正赶上部队上征兵,就想去当兵。那时当个兵也是要走后门的,不是想当就当的。
  郝仁就跑到公社去找自己的一位表叔,他表叔当时是区里的领导,在郝仁他们公社担任 “党的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 的队长。他的表叔开始不同意,耐不住表侄的缠劲,就让他先去体检后再说。谁知,他还真的验上了。表叔连忙从公社赶到他家,同他的父母商议后,还是不同意郝仁去当兵。
      那时,中越边境摩擦不断升级。郝仁的表叔说的也很实在,劝他说: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如果当了兵、上了战场,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父母怎么办?郝仁想想也就算了,最后,村里唯一的一个名额让大队营长的弟弟去了。
  那一年的兵,后来都去了越南战场,战争结束后,全县当年去的兵,有18名新兵全部留在了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大队营长的弟弟就是其中的一个。
  郝仁在表叔的劝说下,也是在表叔的安排下,去了隔壁大队的一所小学附中初三毕业班,做了一个插班生。后来,他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也是他们大队之后十年内唯一从校门走出农村的人。郝仁一度是全大队和他父母的骄傲。
  李强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回公社开了个饭店。几年前,他瞄准了国家实行农村土地扭转的政策,承包了2000多亩的土地,建起了一个苗木基地,成了农庄主。他的农庄也曾是当地的一个 “龙头” 产业。后来,他又办起了养殖场,附带开了一个饭店, 现在有点特色的饭店经营效果还不错。
  李强的农庄离郝仁家不远,只有十几里路。郝仁一会功夫就到了农庄,李强刚从外面回来,在饭店后面的仓库里捡出一块空场,帮着一起将酒从车上卸下搬进仓库,俩人便到饭店内坐下,泡上2杯茶一起聊了起来。
  李强说:老表唉,我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不同以前了,有点 “背”,不过我答应你的20箱酒,放在饭店里销售没有问题,你其余的恐怕还要找其他同学帮忙了。
  李强这一说,郝仁就有点慌了,说他这酒都拉来了,不找他,找谁呀?郝仁说他这些年在外,也不经常回来,跟其他同学也没多少联系。李强叫他不要急,说有几个同学现在都是私营老板,搞得不错,晚上叫他们一起到这里来,见一个面、吃个饭,分分不就解决了。
  郝仁心想也是,不过李强却说他现在是没多大面子了,有几个同学的号码,叫郝仁还得亲自来请。郝仁说:没问题,我来请,这酒就是销不掉,这么多年的同学聚一聚也是一件好事嘛!
  李强一边给郝仁报着号码,一边介绍同学的情况。他记完号码后对李强说:那些现在还在单位上上班,吃公家饭的同学今晚就不叫了吧?现在 “禁酒令” 这么严,他们来了销也不好,不销也不好。李强说:那好,那好,就叫这几位老总来。
  郝仁按照李强提供的号码,分别给当年省第二十中学初中班的几个现在是私营企业老总的同学打去电话,说他回来了,晚上在李强这里,想请老同学们聚一聚。同学们接到电话,有的就问:是郝仁啊,你这些年跑那去了呀?不过,都答应晚上一定来。
  晚上6点多钟,郝仁约好了的几位同学都来了,还来了好几位不认识的同学,一介绍,有的是当年第三十五中高中班的同学。因为,他当年在校时间不长,真的不认识。
  一见面,同学们都说:郝仁,你现在长的太胖了,变样了,要是路上碰到还真不认识。郝仁打量着几位同学老总,他们还真没有他胖,也就开了个玩笑。
  郝仁说他以前参加过几次企业联会,很快就能分出谁是国企的老总?谁是民营的老总?有同学就问:你是怎么分出来的?他说:国企的老总都是大腹便便;民企的老总都是瘦的跟 “精猴” 似的。又有同学问那是怎么回事?他说:国企的老总是吃出来的,民企的老总是干出来的呀!李强跑过来插话道:伙计,你不也这么胖吗?也没弄个老总干干。他笑着说:我是个老牌子公务员呀!不过现在不行了,没了公款吃喝,人也瘦了十几斤。一时轰堂大笑,气氛活跃。
  郝仁陪同学打着扑克,一边互相介绍这些年情况,不时还问问当年的那些老师的情况,气氛热烈。已是晚上7点多了,同学们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强已叫店里的服务员把菜上端到桌上了,还从仓库里拿来郝仁带来的一箱酒。说:歇手、歇手,边吃边聊。
  大家各自坐好后,郝仁把酒拆开,同李强一起给每个同学一人倒上一杯。李强让郝仁先说,郝仁便举着杯说:这是我今天带来的酒,请同学品尝品尝。然后,大家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开了。
  酒过三巡,郝仁的同学都说这酒不错。只见李强一手扒着郝仁的肩膀;一手举着酒杯说:这是我老表、也是你们大同学带来的酒,他现在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老婆在家把钱给人骗去了,人家没钱还,抵了一点酒。
  李强举着酒杯,喝了一口又说:今天请大同学们来,就是想请大同学们帮助销点酒,我跟我家宗家同学李泰先认领80箱,剩下的你们看着搞。
  李强这一说,郝仁倒不好意思了,这搞的像是 “鸿门宴” 似,他连忙向同学解释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在同学们都说可以理解,李强就自作主张,给这个老总分30箱,给那个老总分50箱,一下又分下去100多箱。同学们都说:好,好,就这样了。
  郝仁没有想到是这样好的结局,心想:同学之间就是不一样呀!他一面陪着同学们喝酒;一面盘算着,明天就叫爱人把家里的酒全发过来吧。
      酒后,同学刘总约晚上在座的同学明天到他的公司坐一坐,郝仁说一定去。于是,李强安排没有喝酒的员工将同学们送出了农庄。
      十一
  郝仁昨晚酒喝多了,被同学李泰送到家后,一觉睡到天光。吃罢早饭,他连忙给中通快运的杨师傅打去电话,让他到他家去再装160箱酒发到省城来。他一看日历,今天是上班时间,又忙着给单位领导打个电话请了假。磨磨蹭蹭己是十点多了,他的同学刘总打来电话,让他把昨晚的同学约好,中午到他公司吃饭。
  郝仁从小区门口叫来一辆货车,先把家里的80箱酒装上车,按照昨晚同学们给的地址,沿途直接去了汪总的公司。
      汪总的公司在一个创业园区内,到公司一看,其实就是两间大小房子,车间、办公室、食堂都在一起。汪总穿着工作服,领着工人正在车床上干活,生产着一种只有珍珠大小的零部件。
  郝仁感到奇怪,这公司能有多大的效益。汪总说他生产的是风电设备上的一个小部件,是他研究的专利产品,销路很好。郝仁心想:这公司不在于大,而是在于精呀!
  郝仁从车上卸下30箱酒放在车间门口,准备上车就走。汪总说:不好意思,我这里实在放不下,不然,可以把你多销点。说完后,非要郝仁把银行卡号报给他,说一会就把钱打给他。郝仁说:不急,不急,钱以后再说。汪总说他做事从来不拖,郝仁只好把银行卡号给了他,并要他一起去刘总那吃饭,他说要上班,郝仁便走了。
  在去往刘总公司路上,郝仁的手机信息显示汪总的酒钱己到帐。他连忙给汪总回个信息:收到,谢了!对方也回了个信息:不客气,同学情。
      不一会,郝仁便到了刘总的公司,公司前面是正在建设的办公大楼,后面是一排已经出租的国际标准化厂房。刘总已在公司门口,见到他就说:走,吃饭去。
  郝仁指着旁边的货车说:我把酒给你带来了。刘总一看车箱,先是一惊,说郝仁你今天就把酒带来啦!公司里还真没地方放。刘总想了想,连忙叫身边的工人从车上拎下两箱,说中午就喝这个酒,又嘱咐一名工人领着货车出了公司大门,不知去哪了?
  这时,昨晚一起的同学录续地到了公司门口。刘总一边招呼同学;一边问郝仁酒有多少箱?郝仁说暂时只有50箱。刘总连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说这刚上15000块钱,叫他拿去数数够不够,弄的郝仁不知所措。他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边上的同学说:刘总,一会要喝酒,你把这么多钱给他也不安全呀。郝仁也推说:你就打到我银行卡上去吧!刘总说他搞不来那玩意,郝仁差点笑了出来。见郝仁执意不接现金,刘总就只好把公司出纳的电话号码报个郝仁,叫他把银行卡号发给他的公司出纳。
  同学们录录续续上了车,在去饭店的路上,郝仁把银行卡号发了过去。到了饭店口,他的手机收到了钱已经到帐的信息。他心想:难怪刘总他们的事业能成功,这效率也太高了。
  来到饭店,菜还没好,人也没到齐,只好打会扑克。半个小时后,开始吃饭,首先就是喝酒,一下拆开四瓶,郝仁有点慌,因为,他昨晚酒喝的真多了。可是一想,今天他是来销售酒的,自己不喝说不过去的,橫下心来,一个字,喝!
  标准的玻璃杯,12个人,平均分配,谁也不比谁多,谁也不比谁少,不知不觉中,8瓶酒全部喝光。
  饭后,刘总领着郝仁去了他的公司,对正在建筑的办公大楼功能一一地介绍。郝仁的酒多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半个小时后,两人下了楼,郝仁要说回去,对刘总表示表示感谢。刘总连忙打电话叫来一辆车让他上车。郝仁上车后,刘总站在车边对他说:没事常回来走走,一个月后,大楼就装好了,你没销完的酒再拉来,同学的事,没话说。刘总这一说,郝仁从内心感激,心想:真的不能再给刘总添麻烦了。两人便握手告别。
  在回来的路上,郝仁在想:托运的160箱酒还在路上,明天到了咋办?不知不觉中车子到了家门口,回到家后,他倒床就睡。下午4点多,他被手机信息吵醒,愿来是中通货运的 “酒己发出” 的提示信息。郝仁的酒一下醒了,这160箱酒,明天咋能销出去呢?想来想去,还是要去找同学,现在只能去找当年初中复读班同学了。
  郝仁正要起床,中午在一起吃饭的同学李强打来电话,说明天同学唐总叫吃饭,答应销点酒。他顿时一惊:中午在桌上的时候,有的同学提示唐总,说他昨天晚上曾答应销50箱,还能兑现不?唐总说他当时酒多了,不记得了。郝仁当时感觉唐总好像有难言之隐,就说算了。
  不过,唐总说要请郝仁吃个饭,他也没感到意外,因为,几年前,唐总曾带了几位同学和朋友来过滨江县,郝仁陪了他们玩了2天,吃了几餐饭,唐总莫非是要回个人情不可?
  同学之间有哪么讲究吗?他连忙给李强电话说就不要为难唐总了,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李强坚持说已经说好的事,先来吃饭再说。他想:也只有这样了。
  晚上,郝仁的妹妹下班后烧好饭。郝仁今天的心情很好,他吃罢饭,走出家门,到小区南面的水库边散了散步,想去寻觅儿时曾在水库中畅游的情景。
  夜深了,郝仁回到家中,只见父亲还在一边洗脚,一边打电话。他一听,原来父亲也在找人销酒。他让父亲不要到处去求人了,说他有办法,还有一帮同学,急什么。父亲说他一会功夫也销了不少,明天酒一到,就叫人家来拿。郝仁也就只好去卫生间去洗了个脚,睡觉去了。
      十二
  省城的初冬,天气好冷好冷,天还没亮,郝仁就被冻醒,他看了看手机,才凌晨5点,隔着门缝,看见堂前的灯还在亮着,便披衣下床,推开门,只见妹妹坐在凳子上吃着昨晚的剩饭。妹妹见他进来就问: “哥哥,你起这么早干嘛?” 他反问道: “你吃这么早干嘛?” 妹妹说她要去上班。
  郝仁的妹妹是个农民,现在农村的土地没了,只能叫拆迁户,虽然一家四口人,分了2套房,可是,日常生活开支还是要靠打工挣点钱来维持。
  他妹妹是个文盲,只能干点粗活,在小区里扫马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风雨无阻,一个月也就1200块钱,可她没有怨言。他的妹婿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回来的次数很少。
  本来,妹妹一家可以在附近另一个小区新分的房子里居住,因为,母亲去世后,父亲那里都不愿去,非要住在这里,说是怕郝仁的母亲晚上回来找不到了回家的路。郝仁也只好让这个最小的妹妹一家和父亲一起住,相互也有个照应。
  妹妹上班后,郝仁又回到房间继续睡觉,只到8点多才起床。父亲己经烧好了早饭,是昨天三妹送来的饺子。吃罢早饭,父亲说他己经准备好了奶粉、鸡蛋,要郝仁上午去另一个小区看望一个亲戚表奶奶。
  郝仁的表奶奶原来住在县城里,表爹爹去世后,她就搬到这附近的小区和孩子们一起生活。郝仁以前一个人在县城工作过一段时间,时逢周日也没个地方去,就常去她们家坐坐,调离后就没有去过。
  郝仁的表爹爹是个新四军离休干部,六个小孩都不在县城,所以每次他去他们家时也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事,还能蹲上一顿饭。每次去时,郝仁的表爹爹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着那些年轻时打鬼子、打老蒋的故事。至今,他记忆很深。
  30多年过去了,郝仁在一次同学聚会吃饭时,一个叫王方的同学认出了他,说以前回家时见到他去过她家。他就问她爸妈是谁?王方一说,他这才知道是表爹、表奶,当着同学的面,她非要郝仁叫她一声表姑不可,他说他真的叫不出口,毕竟是同学吗!王方同他说她爸早就去世了,老妈现在就住在离郝仁家不远的复兴家园小区。还说她老妈常念到他。他当时便答应同学,以后回来一定去看看她妈。郝仁这次回来销酒,在微信里发信息时被王方发现了,问他这次该有时间去她家了吧?他答应这次一定去。
  上午九点,郝仁和父亲坐着一辆 “摩的” 去了复兴家园。这里现在一片都是回迁房。父亲对他说;这块地皮原来就是他们生产队的地皮。父亲还能指出过去生产队房屋、地块、塘坝的具体位置。
  这里是郝仁儿时生活成长过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拆迁户们的美丽家园。他在想:只因当年发奋读书,考了个学堂,远离家乡,报效国家;当地政府在拆迁补偿时,却又说他们是外地人了,这里现在的一切与郝仁已经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了,说是故乡,也只是那遥远的童年记忆。现在,儿时的同学,谁家没有几套回迁房?谁家没有小汽车?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惆怅。人生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西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过去,他走出这片穷乡僻壤,非常风光;如今,留在这方热土上的老乡们更加风光,也许这就叫公平吧!
  郝仁来到表奶奶家门前,敲开门,老人家一眼就认出了他,一个劲地说:长胖了,长胖了。九十岁的人了,还是那么健朗,眼明耳聪。这一切还真得感谢党和政府呀!
  半个小时后,郝仁告别表奶奶后回了家,父亲又要去上班。他便电话让附近的同学李泰接他一起去李强的农庄吃饭,李泰开车来后,俩人一会便到了李强的农庄。
  来到农庄,只有唐总和两名女士,李强上前介绍说:一位是唐总的爱人;一位是唐总爱人的闺蜜。郝仁问:还有人吗?唐总说:其他同学都说在上班、来不了。李强就吩咐上菜,又拎来一箱郝仁昨天送来的 “金点子” 酒,酒就喝开了。
  李泰因为开车,郝仁没让他喝。席中,唐总坐在那是一言不发,他的爱人举着杯对郝仁是一顿的狂轰烂炸,还不时地问他的职业、和老汤的关系、这酒的来历。
  郝仁毕竟在办公室呆了这么多年,场面上的事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看出唐总在家一定是个 “惧内” 之人,估计前天答应销50箱酒的事,酒喝多了,回去没和夫人说清楚。唐总的爱人也怕郝仁是个卖假酒的骗子。做企业的人最怕和骗子打交道,人之常用情,可以理解。
  郝仁一边陪着酒,一边慢慢地介绍自己。同学的身份就没在介绍,只是把其次来找同学们销点酒的起因说了一遍。随后,他又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说这是酒厂抵债的出货单,出厂价328元一箱,市销价912元,他按300元一箱请老同学们帮着处理一点。
  说完后,郝仁又加重语气地说了一句:我可不是贩假酒的呀,也不是个骗子,都像我这样亏本贩酒,企业早就 “黄了”。他把一桌人全说笑了。
  唐总的爱人连忙解释说:我也是怕老唐买了假酒,他也喜欢喝,可也不能让他喝的是假酒吧! 郝仁接过话说:质量绝对保证,没事的,放心喝,我们都喝了两天了。不知不觉中,一箱酒就只剩半瓶了,一桌的人都说不能再喝了,只好吃饭。
  吃罢饭,郝仁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托运的酒到家了,便和李泰准备开车回来,唐总夫妻俩也结完帐和李强一起走了过来,问他要他们销多少酒?郝仁说40箱行不?唐总说那就40箱,叫把酒放到李泰厂里去,过些日子他去拿。
  唐总的爱人急着要通过微信,把钱支付给郝仁,郝仁不好意思地说:我搞不来那玩意,你把钱给李泰,以后一并算就行了。唐总站在一边说:那就这样吧!彼此分手。
  郝仁在回去的路上,电话叫父亲找一辆货车,装上40箱酒在小区南大门等着,到了南大门,装满酒的面包车己在路边。他连忙下车,跟同学说酒多了,就叫面包车司机跟着李泰的车走了。
  郝仁回到家中,堂前堆满了酒。妹妹上前说是她刚才叫隔壁邻居的人一起卸下的,人家都在问:你哥哥是贩酒的吧? 他一听笑了。看到这满屋的120箱酒,他的酒也醒了一半,心想:还得找同学帮忙呀!
  他连忙给当年初中复读班的同学金瑞、耿华打去电话,说他回来了,晚上请同学们吃餐饭,同时,也给王方打去电话,王方昨天就在微信里说他回来都几天了也不和同学们联系,很有意见。
  郝仁让他们三位约同学晚上见面,自己却睡觉去了,睡在床上又在想:今晚这又像是一场 “鸿门宴”,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晚上到底有多少同学来,他心里还真没个底。
  郝仁和当年复读班的同学相处时间并不长,在学校时只是和耿华是 “同桌同姓的你”,关系一直没断。当年毕业后,全班只有两人考上了中专,郝仁是其中一个。其他同学大多回了农村,又都不是一个村里的人,交往也不多。
  金瑞是毕业以后才联系上的,因为,金瑞这个人有点小聪明,毕生后开了个无线电修理店,后来还搞了几个小发明,再后来又承包了省里的一个机关的制证工作,和郝仁的单位还有点业务关系,彼此相处不错。他现在是一家民营保安公司的总经理,又负责郝仁一家所在小区的保安工作,对郝仁一家照应不少。郝仁每次回来总是金瑞请他吃饭,他也早想请金瑞吃餐饭。郝仁一想:今晚这饭一点吃的很别扭。
  下午5点,郝仁就被父亲叫醒,叫他去饭店安排。他只好起床,同父亲一起去了小区西门的 “宴复楼” 订了一个包间,再次电话问3位同学晚上有多少人?统计后只有十来个人。
  金瑞、耿华先到了,父亲便去点菜,郝仁陪着两人聊天,话题不自觉地又扯到销售酒的事上去了。一个小时后,约的同学都到齐了,开始上菜吃饭。
      郝仁的父亲早已给每个位子上酒杯倒满了从家里带的 “金点子” 酒。大家举起酒杯就准备喝,同学金瑞却示意停下,说他要说两句话。他说:大同学的老婆给人骗了钱,钱没讨回来,讨了一堆酒,他怕老婆,只好回来销酒。
  他连忙又问身边的郝仁: 你还有多少酒呀? 他说还有120箱,只要他们销60箱。王方一旁插话说:金总,我们都是打工的,你就一个人包了吧!
      金瑞一听笑了说:你们到我公司仓库去看看,都是人家抵债要销的酒。他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说:你们各自报数,剩下的我全包。一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好你两箱、他5箱、10箱的给分了。
  统计后,刚好40箱,剩下的全归了金瑞。金瑞像个领导似的,把手一挥:喝酒。郝仁一边陪酒、一边在想:剩下的几十箱就让家里人去分吧!
  一个多小时后,一箱酒全部喝完,吃罢晚饭,郝仁的父亲早去结了账。几个同学非要去K歌,他就叫了一部路边的车,几个同学一起去了歌厅。他今天的酒多很了,也不知K歌是谁结的账,夜里11多钟才回到家中。
      十三
  第二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 "小雪",却不见雪,天空异常晴朗。郝仁此行回来销售酒的任务告一段落,虽然还有几十箱放在家中,他相信父亲是有能力处理的。吃罢早饭,赶忙从网上订了一张中午的返程火车票,准备回去。   
  郝仁收拾完毕,准备出门时,父亲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二叠的现金塞到他的手上,说这是他这些年存的全部,准备养老的,叫他先拿着回去凑个数,把银行的贷款还了。
  前天晚上,郝仁和父亲谈心时说:今年太难了,孩子买房,家里全空了;这次搞这个酒,又把现在住的房子的不动产证办了,从银行高息贷了5万块钱。没想到父亲把这记下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去银行取的钱。
  郝仁站在门口,不想接父亲的钱,问父亲要是用钱咋办?父亲说他每个月还有工资,够了。他争执不过,还是把钱接下了,走出家门。他本可以花50块钱打个的去火车站的,思来想去,还是在小区门口花了2块钱,坐上公交去了火车站。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火车站,取了车票,去了候车室。11点36分,火车启动,离开了省城。
  在车上,郝仁望着窗外,思虑万千,他突然想到了一个 “情” 字。他在想:就是这个 “情” 字,才让每个活出了人生,不是吗?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情份无非就是亲情、战友情、爱情、朋友情、同学情、故乡情……
  亲情是与生俱来的,可往往因为利益的牵扯,少不了有许多的恩恩怨怨;战友情,虽说是铁的生死情,但她毕竟只是有过当兵史的特殊群体才能拥有的;爱情,那是两个异性世界之间的专利,不是所有人都能共享的;朋友情,虽说广泛,但朋友难辫真假,又怎能天长天久;故乡情,只有那些远在他乡的人才能感触到她的存在;唯有同学情,那是每个人一生中最丰满的,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研究生、博士生,那是一个博大的群体,有着许多美好情感的回忆。近天来,日益掀起的 “同学会” 潮,足以证明这个群体的庞大;也足以证明同学之间的感情真诚和纯洁。而且,在这一群体中,每个人又以初、高中所结下同学情谊是最牢固的,那段时光岁月,同学间的相处是阳光的,感情也是最真诚的。   
  郝仁想:他这次回来销售酒的过程,虽然,同学间有的都近40多年没有见面,可依然一见如故。特别是一位同学说的那句话:我们30年周年的同学会上,老师、同学都来了,就差你一个人,不知你去了哪里?他们在寻找,寻找的是那份同学间不变的情!
  此次销酒,还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还是要诚实一点,做个好人。郝仁说他的母亲生前总是教诲他,要做一个好人。他母亲的一生是个行善之人,在外口碑不错。这些年,郝仁一直在外,或许,同学们了解郝仁母亲的为人,远比了解他的为人还多,不少同学说到郝仁的母亲都说是个好人。只是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母亲的一生是郝仁的榜样和标杆,他说也只想做个像母亲那样的好人。这些年,他凭着这种信念一路走来,虽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的事,但也没有给家乡还有关心他的人们丢脸。几个小时候后,火车就要到达滨江县,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明天就是 “感恩节” 了,人人都要学会感恩,多行善事,做个诚实、诚信的好人。郝仁说他要提前祝愿帮助过他的人,祝天下所有的好人一生平安!
      十四
  回到滨江县,抵债的酒虽然处理的很好,可是,郝仁的心并不踏实。一连几天,为了销酒,陪着同学们天天喝的都是这 “金点子” 酒,舌头都喝麻了。他也是第一次喝这个酒,现在也说不出这个酒怎样?尽管,同学们喝时都说这酒不错,难免是同学们是在给他的面子,不好也说成是好的。
  郝仁不想为这件事在同学中落下一个不好的话柄,给人有不诚实的感觉。他想找一个真正会品酒的人来品评这个 “金点子” 酒是真好还是假好。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县里的 “鬼谷子”。
  “鬼谷子” 又叫 “方瞎子”,他的真名叫方平,“鬼谷子” 是他的网络用名;“方瞎子” 是因他会下盲棋,被同事叫出来。方平和郝仁是三十年前省城中专学校的同学,他的家就是滨江县的,毕业后分在外地工作,后来调了回来,现在和郝仁是同在一个县,而不在一个单位。俩人平常联系不多,只是,当年的同学、老师路过或来滨江县时,他们才聚在一起,陪着同学、老师喝点小酒,叙一叙旧情。
  方平是个怪才,郝仁在学校时并没有发现。那时,方平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一个,才15岁,还是个未成年人。可他人很聪明,象棋、围棋下的不错,学习成绩也不差,人也有点 “怪”,还有一肚子的 “俏皮话”,全班的同学都比较喜欢他。他也是班主任老师最宠爱的学生。
  郝仁、方平俩人从学校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还闹过一场笑话,说来都没有人能相信。
  那是80年代的末期,郝仁已在滨江县工作,方平还在外县一个大山林场工作。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郝仁在爱人的知青服务社里帮爱人带班。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只见他头戴一顶 “汉奸” 帽,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色太阳镜,面颊消瘦,皮肤黝黑;上身穿着一件酱色的老人衬褂,下身穿着一件黑色长裤,脚穿一双解放鞋;左手腕上挎着一只黑色手提包,双手捧着一只罐头瓶的茶杯。
  这人进门后,左瞧瞧、右望望,然后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问道:你是郝仁吧?
  郝仁想了想说:你是谁呀?对方又说:你不认识我了? 他说:我真的不认识。来人连忙取下帽子、摘掉太阳镜,走近他说:你再想想?你再想想?
      郝仁见他头上还有不少的白发,说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对方一下来劲了,一转身,口中不停地叫着:呵呵!呵呵!老同学呀,你连我都要不认识了!
  郝仁猛然想起:你是方平吧!对方说是的,他说他都急得快要哭了。方平说他是从外县大山林场刚调回来,准备明天去报到,听说他在这里就找来了。
  郝仁没有想到大山林场的几年的艰苦生活竟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打磨成这般模样。那次见面的尴尬,俩人每次喝酒时都要絮叨。
    方平现在可是县里的名人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研究了古体诗词,写了不上古体诗,还写歌词,经常在网上发表。滨江县是中国诗歌之乡,郝仁也看过不少 “鬼谷子” 在网上发表的诗,读者、诗友评价很高。特别是他写的古体诗,大有大诗人李白之风。郝仁每次陪他喝时都要调侃他,说他是李白再世、滨江县古体诗的霸主。“鬼谷子” 也总是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那里,那里!
  方平好酒,还会品酒,对酒怎能说出一套一套的来,他说他只有喝了酒后才能诗性大发。
  说来也巧,郝仁回城的当天傍晚,方平就给他打来电话,说省城北边一个县的中专班的同学,同他们的局长今天要到滨江县来考察学习 “林长制”。现在人还在路上,晚上有林业局安排工作餐,要他到时候来陪一下。郝仁说:现在工作餐又不准喝酒,还是晚饭后我们三人找个小饭店坐坐。方平说:那就这样吧,等他来后晚上住下来我们再联系。
  晚上8点,郝仁按照约定,带着一瓶 “金点子” 酒,三人在县宾馆里碰了面, 聊了一会,便在宾馆旁边找了一家夜宵馆坐下,点了几个菜。
  郝仁将带来的酒拆开,外来的同学坚持不喝酒,说出差也是工作期间,也只好让他以茶代酒。三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到了饭店打烊的时间,一瓶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最后,郝仁和方平俩人将瓶中剩下的酒平分后,三人一起举杯干了结束。
  酒后,郝仁便问方平这酒怎么样?只见方平略有醉意的样子,眯着眼说:不错,好酒,入口纯、无杂味,还有劲。他这才把这酒的来历和这一段时间在外销酒的过程同他一一道来。
  方平听了后问:这酒还有吗?郝仁说还有几箱。方平接着说:留着,以后同学来了,我们就喝这个酒。
      郝仁笑着:好呀,我一定留着,留它一百年,那就真是 “百年金点子” 酒了。
      三人走回宾馆,一直聊了个通宵。

      后记
  一年多的讨债历程,郝仁讨来的酒在亲朋好友和同学的帮助下,部分酒也变了现,当初借出去的钱没亏多少,郝仁就忙着将银行的贷款还掉。县里不知从那来了个推拿的神医,说是专治颈椎、腰椎盘突出症的,他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带着爱人去找了那位老神医,去了2次,花了200块,效果果然不错,他还按照老神医的指点,自制了一个配合锻炼的器材让爱人坚持锻炼,如今,爱人跟常人差不了多少,做点家务活,一点事都没有。他爱人说她这半年多的失眠、多汗、潮热的更年期综合症,也让她用排骨炖山药给歪打正着治好了。郝仁不以为然地对爱人说:病,生于气。气不顺,则病;气顺,则病去也。郝仁一家的生活总算归于了平静。可是郝仁却变得有些神经质了,每夜必多梦。
  一天夜里,郝仁睡在床上,眯眯糊糊地梦见:中国证监会一名副主席来到国家级贫困县滨江县当挂职副县长,分管扶贫工作。县委县政府从全县经济发展和维护社会稳定工作的大局出发,要求马龙的集团公司对十三点酒厂进行兼并重组,更名为 “竹篮” 集团公司,搭乘国家IPO扶贫的第一班快车,在沪市中小板上市。
  十三点酒厂的债务问题:银行的5000万贷款由政府担保,以后再由 “竹篮” 集团公司偿还;酒厂的民间债务核算后,2年间以酒抵债已还掉2000万,余下的2000万,全部折算为 “房票”,债权人可以在 “竹篮” 集团开发的房地中购买房产,也可卖给他人,不受房产 “限购” 的限制。
  基于十三点酒厂已不符合国家产业发展的需要,原1.5万平米的厂区的工业用地,由原来的划拨土地、出让为商品房住宅用地,出让金 由“竹篮” 集团公司先行支付。按照全县城镇化建设的统一规划,开发建设一栋高档居民小区,名为 “竹篮花园” 小区。
      小区开工奠基的那一天,马龙、马熊兄弟俩满面春风,洋洋得意,同县有关部门的领导共同为开工奠基仪式剪彩、培土。郝仁终于看见了消失一年多的马熊董事长,只是头上没了毛,和他哥哥马龙一样,都是一个光头。
  郝仁激动地惊叫起来:这她妈的才像是俩兄弟呀!身边的老婆一把掌把他打醒,说你是神经病呀!深更半夜,鬼叫似的。他连忙爬起,坐在床上,揉了揉眼,自言自语道:操!我这是在做梦呀!(完)

作者:许为民
2018年12月于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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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8 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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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9 14:0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知道,早知道,作者是个大才子!坐下来慢慢品味。后续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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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9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笔尖上的精灵 发表于 2017-12-9 14:07
我知道,早知道,作者是个大才子!坐下来慢慢品味。后续评。

不敢当,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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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0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小说有些貌似我县某兄弟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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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3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额,有点长,但我还是一口气把它读完了。
    能让读者一口气读下去的文章就是好文章。就本文而言:小说语言清纯,读起来十分轻松。小说以讨债为线贯穿始终,文脉清晰,富有层次,故事完整,且有一定的矛盾冲突,很有可读性。而这篇作品的最大亮点在于其思想性上:文中说郝仁(好人?)的妻子甄莎(真傻?)疾病缠身,其实是写社会的顽疾沉疴,比如:医疗不负责任却乱收费的问题;房价暴涨难以控制的问题;一些私企非法融资“跑路”的问题。人生活在社会的环境中,正是这些沉疴,害了甄莎,导致了郝仁的苦不堪言。尤其是本文对房价现象进行了深层分析,很有见解,“后记”中郝仁的那个梦让人深思、警醒:十三点酒厂是在耍滑头,耍无赖。那么十三点酒厂老板,为什么敢耍滑头,耍无赖?原来有更深层的社会原因!
    文章看似写的是一地鸡毛,但作者仍有自信和希望——甄莎虽然傻,但傻人有傻福,碰到郝仁(好人)做丈夫;好人有好报,销酒很顺畅,亲情、朋友情、同学情在温暖着他,感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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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9 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笔尖上的精灵 发表于 2017-12-13 10:03
额,有点长,但我还是一口气把它读完了。    能让读者一口气读下去的文章就是好文章。就本文而言:小说 ...

感谢大师,你是真正读懂我的小说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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