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朋友

祝凤新

父亲的朋友——方敏世叔

      二零一七年，正是人间四月天，初夏，风和日丽，父亲吃饭后就躺在床上，我帮父亲坐在躺椅上坐好，让父亲看着门外，我去河边菜园里采摘一些菜回来，准备做午饭用，回到村前，我偶尔回头一看，看到我后面六十米远有个人正向我走来，有点熟悉，我正在想着，他问我“是奀不色？”，我听到声音，有一些熟悉，陡然想起，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方敏世叔，我上前喊声“伢伢，是您？”方敏世叔，父亲的朋友，也是父亲朋友的长子，本来，父亲和方敏世叔的朋友是朋友，那时，父亲十几岁，和舅爷一起学艺，认识了方敏世叔的父亲，时间长了，就成了朋友，后来，方敏世叔出世，长大，父亲和方敏世叔的父亲来往多了，他们也成了朋友，他们的称呼我总感到有点扯，父亲称方敏世叔的父亲尊称为叔，方敏世叔的小名叫大暑佬（或者中叫大水佬)“音”我只听父亲和方敏世叔的家人都是那么叫他，那方敏世叔的弟弟就是叫的暑佬，方敏世叔叫父亲叫啟哥，而方敏世叔的弟弟的暑佬却叫我父亲为叔，我跟着叫方敏世叔为叔，也叫的暑佬为叔，却又感到真的好多扯，我也无所谓，朋友世亲，称呼都是只要尊重，按年龄来尊重对方就最好，父亲和方敏世叔的父亲相交七十多年，方敏世叔也有六十多岁了，那方敏世叔就是父亲看着长大的，方敏世叔也就认识父亲六十多年了。
      到了家，我奉倒茶给方敏世叔喝，方敏世叔和我讲，他去年下半年，十月里，还来我家看父亲，父亲那时正在敬老院住，不在家，方敏世叔饭也未吃，茶也未喝一口就又饿着回去了，我听了，感到很惭愧，很内疚，方敏世叔家在复兴镇下边，小孤山隔壁，是在大兴落墩那里，到凉亭有两百多里地，凉亭到我家还未通车，方敏世叔是步行从凉亭到我家的，还有方敏世叔五年前在江苏常州上班时，一天晚上突然中风，幸亏抢救及时，人抢救过来了，可是右手却不方便，无力提东西，方敏世叔来看父亲时，在凉亭却还买了许多礼品来看父亲，酒，糖，糕点等，一路上，只能用左手提着，天气又热，太阳又大，一路上很是辛苦，我听后既感动，又惭愧，方敏世叔和父亲相识六十多年，从记事起交往也有四五十年，父亲近二十年未去复兴那边过，而方敏世叔却还记得父亲，还来看望父亲，那份情谊，让我深受感动，这种真挚的友谊，在现在世风日下里则很少见的，别说五六十年，有的人能把友谊维持一两年也不错了，有点还是酒肉朋友，利益利用的朋友，象父亲和方敏世叔这种兄弟义气的朋友，少而又少，他们相交相识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跨世纪的友谊，半个世纪来，常常书信往来，或相互走动看望，问候，并祝福，他们的友谊平凡而伟大。
      方敏世叔知道父亲在家后，又来探望父亲，我都有点手足无措，父亲躺在躺椅上，岁月的侵蚀，让父亲失去了一些记忆，让父亲行动不便，当方敏世叔走到父亲房门前喊父亲的时候“啟哥，侬认得我不？”父亲抬起头，对着方敏世叔笑了笑，开口问方敏世叔“侬是哪个？”毕竟有二十多年未见，方敏世叔也老了，也变了，只有声音没变，“是大暑伢伢”我对父亲讲，“是大暑佬物？”父亲反问我一句，想证实他的猜测，“是吔”我回答父亲，“哦”父亲仿佛知道了，父亲也知道了，我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了，我从父亲的眼神知道，也看得出父亲知道是谁，但是，父亲不过多讲，他知道他自己那个样子，有点不好意思在老朋友面前展现他的衰老，他的不堪，父亲总是把他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朋友面前的，现在，他这个样子，他是不想让他的朋友看到。
      我就叫方敏世叔到堂厅里坐坐，喝茶，我把上午在菜园里路边采的马兰炒了做菜，方敏世叔很喜欢吃那个马兰炒腊肉，乡下的野马兰，现在很少了，也很香，很好吃，饭后，方敏世叔要回去了，两百来里路，坐车也要几个小时，我没有挽留方敏世叔，叫同村一个人骑摩托载方敏世叔到凉亭去坐车回家，我无好物回赠方敏世叔，就把前几天我采摘做好的一包茶叶给方敏世叔，敏世叔他们和父亲一样都喜欢喝茶叶，而且喜欢喝好茶叶。
      送方敏世叔走后，我回家，到父亲房间里去和父亲讲讲话，父亲问我“其走了？”，“嗯 ，大暑伢伢趋家多”我回答父亲，我看到父亲眼里那一份留恋，一份不舍，父亲，他也知道，今后是再也看不到他的老朋友们了，我的父亲，一生把友情，亲情都看得特别重要，只要和父亲一起经过他的那些朋友家就知道，父亲对朋友也好，他的朋友对他也都好，父亲年轻时对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解囊相助，倾其所有，父亲对他朋友真挚帮助的事，我在年少时就有所耳闻。
      方敏世叔，事过一年多，在这里，我迟到的谢意，和我迟到的祝福敬送给你，谢谢你，方敏世叔，我代我父亲谢谢你，谢谢你从遥远的家来看我父亲，你的真挚，和我父亲的友谊，让我感动，谢谢你，方敏世叔，如今这个社会，就是兄弟或儿子，子女也比不过你的这份心意，我也祝福你，方敏世叔，天长地久，祝你合家幸福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