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物之二 ---- 天宝表哥

祝凤新

      天宝表哥是我大舅的第二公子，我们兄妹几个从小一直喊大舅叫大伯，不象别人家是叫大舅，母亲让我们那样叫大舅舅称大伯，叫舅舅是叫的伢伢（小叔叔），也一直叫到十几岁。

       后来，二姨对母亲讲，“（母母）舅舅就是（母母）舅舅，为什么叫的伢伢（叔叔），一点也不亲切，母亲就顺二姨的意思，我们就喊的伢伢改成叫（母母）舅舅，但是，大伯的称呼却一直未改。
      天宝表哥，我们叫他天宝哥哥，不是叫表哥，也不是别人家那样喊老表，就叫哥哥，天宝哥哥学得一身好手艺，做得一手好衣服，他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得体，登样，也舒服，他给人做衣服前量人的身材，会根据身材的胖瘦，高矮裁剪出合适的布料，做出合身的衣服。
      不象有的裁缝，做的衣服穿在身上，不是腋下难受，就是不得体，不是衣服肥了，就是衣服小了，穿在身上一点不登样，有时候还要改来改去，浪费工钱不讲，还浪费人家的布料，有的裁缝师傅做的裤子总是切裆，穿着也不舒服。
      祝湾虽然离白果树有点远，但是有大半人家都是叫天宝哥做衣服，天宝哥哥性格象大伯，乐呵呵的，年轻的时候长得也阳光帅气，人们都喜欢他那样，随和，祝湾有的人讲：“天宝佬做衣服好是好，就是主雇太多，难请，请不上前，”天宝哥手艺好，叫他做衣服的人家肯定多。
      听祝湾有的人讲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天宝哥做衣服不落人家的布（布料），祝湾的人讲，某某人做衣服喜欢落主家的布料，祝湾的人讲过，某某人在祝湾做衣服的时候，总是偷偷地把剩余的布料拿回家，但是天宝哥不那样，同样尺寸的布料他裁剪的衣服剩余的布料都是一大块，不象那些手艺不好的人，裁布料时，地上满是碎布料，剩余的都是一些碎布料，做不上用途，天宝哥即使裁剪的小布料还能纳鞋垫。
      祝湾的人讲：“裁缝不落布，三天落一条裤”，哈哈，天宝哥给人家做衣服，大人的衣服做好后剩余的布料还可以给小孩做一件裤子，还有，天宝哥哥做衣服的时候不抽烟，把时间都用在给人家做衣服上，有时候，主雇家的衣服太多了，天宝哥如果晚上打夜作，还会减免一些费用，不收那么多，不斤斤计较的，不象其他裁缝，做一天衣服，磨磨蹭蹭的，一会儿抽烟，一会儿上茅房，一天做不了几件衣服。
      人心都是一把尺，一杆秆。
      祝湾的人传神，以前，有一天，一个人家同时请了石匠在屋上检漏，一个裁缝在家里做衣服，石匠在屋上看到裁缝在屋里做衣服时，把布料藏起来，那个石匠也在衣服里藏了三块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是真的有裁缝师傅藏布料吧，不然的话，那些人不会无中生有的传那些神的。
      那时候，农村人家做新衣服都是上街扯布回来，布料是凭布票扯（买）回来的叫裁缝师傅上家做衣服，裁缝如果贪主家的布料，主家都心里有数的，大人六尺布料做一件褂用多少料，做一件月褂用多少料，做一件包袄褂用多少布料，大人的，小孩的，都有一个数的，人心似镜，人心似秆。
      天宝哥做衣服实在，做工好，手工也好，人们都喜欢叫他做衣服，母亲喜欢天宝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宝哥还有一个好的生活习惯，祝湾的人叫裁缝做衣服一般是二月，冬月，腊月，农村人只有天气寒冷才准备新衣服，冬天早晨，天宝哥每次从白果树家里来到祝湾，就把脚上穿的走路的鞋换下来，穿上干净的在布鞋，把走路穿的鞋里鞋垫拿出来，如果是晴天，就把换下来的鞋拿到外面太阳地里晒，如果是阴天或者落雨天，下雪天，天宝哥就把换下来的鞋放在我家的阁灶里烘，母亲总是感叹“我家天宝真的注意干净邋遢，生活习惯好” 母亲总是叫我要向天宝哥多学这些好习惯，讲究卫生的好习惯，放寒假后，我还在床上未起来，天宝哥哥到了祝湾，就把手伸进被子里和我开玩笑，天宝哥哥常常讲：“我家大娘娘总是什么事都是宁愿自己做，也不叫儿女做，把儿女养得娇生惯养的，一个个象公子少爷，和大家小姐一样，” 那时，我听了那话，还不以为然，到现在，才明白，天宝哥哥的心，一是，天宝哥哥惜爱母亲太劳累了，二是，我们那时真的不懂事，后来，人们喜欢在街上买成品衣服了，农村人也慢慢少叫载缝做衣服，天宝哥哥在太湖买了房子，我也渐渐长大，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除非正月，也很少到白果树去，去白果树，天宝哥也是在太湖住得多，很少见到天宝哥哥，去白果树拜年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的，但是常常想起天宝哥哥，天宝哥哥的两个女儿和儿长得也象天宝哥哥，漂亮，也懂事，在白果树住的时候，我去拜年，天宝哥哥的女儿和儿子也和大姐的孩子一起叫我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