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风柳絮飘 吴晓东
荆水涨,柳枝青,当春天的脚步和着花团锦簇的春之旋律,在临水堤岸上演这三春中最高潮乐章的时候,柳树们终于耐不住只做观众的寂寞了。一惯张扬的个性,它们再也顾不得自己先天的短板和缺少艳丽色彩的帮衬之弊,在把自己随意梳理一番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使出了那让人嫉妒了千年的绝招——癫狂吐絮,向漫天飘洒那装满无限思绪的精灵,搅彻天地,扬扬洒洒,连绵不绝,如同飞雪一样潇洒,鹅羽一般灵动。 絮儿们挑逗着春风,戏耍着蜂蝶,在荆水两岸向四面八方铺盖袭来。像任性固执的孩童一般纠缠着南来北往的行人,殷勤得让人嗔怒不得,挥拂不去。倒是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们最是喜爱这些会飞舞的灵物。童絮逗乐,孩子们时而立而不动,时而挥手狂抓,时而飞奔急逐,时而吹呼把玩。恼人的柳絮此时在大人们眼中,顿博得到些欢愉气色。毕竟这廉价的玩物,倒是能让他们既能摆脱孩子们无尽的纠缠,又不用额外破费钱物,很是清静、经济了些许。 落红无情,飞絮有意,这些飞絮如可人的天使一般,轻盈、空灵、无拘无束,为了传递春天的行踪,不辞幸劳天涯海角俱寻遍。就这海陆空的立体展示规模,纵千红万绿都是不能与之伦比的。着实让人怀疑那春风设就的舞台,莫不就是为这些絮儿们搭就,回首细想世间植株的造化里,还有谁能在这舞台上上得天穹,入得地谷。只可惜诗圣杜老的一句“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便把柳絮和轻薄桃花错误地安排在了一个“班级”,让柳絮千百年来背负着癫狂和轻薄的“黑锅盖”,苦苦地在中国文坛的天空里飞得不是那么潇洒和自在。其实,这也怨不得杜老,毕竟晚年的诗圣,过的极为不好,就连过桥也尽显老态龙钟、步履维艰,临水需杖藜扶持,孑孓一人,看到轻薄桃花纷落入溪流中,像世俗的奸人一般随逐着流水,万般恼怒和悲愤杂然袭来,无比怆然。玩得兴致柳絮儿却不知杜老的孤苦潦倒之痛,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举动,又错误地招惹到了他老人家,不被叫骂才怪呢?真可谓罪过! 其实从历史长河里走了几千年的柳絮儿们,其功劳是可以超出“功盖三分国”的界限的,没有了她们,春风的存在就变得没有意义。亘古春风不染的疆域,那里照样有着柳絮们的脚印,“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正是这不知疲倦,不怕劳顿困苦的柳絮传情播爱,才把这依依离别的寄物和代言者播撒到阳关向西,再往西… 站在荆河堤岸,我要为柳絮呐喊,同柳枝畅聊。承载着中国柳文化千古底蕴的柳絮啊!你为何飞的这般轻盈,是无私和博大,是空灵和高远,成就了你不屑世俗的个性和卸弃世间万千的灵悟。这不,不用我为你正名,杜老已经改变了自己对絮儿们的偏激看法。“冉冉柳枝碧,娟娟花蕊红。邻水得佳句,独赠白头翁”。 柳絮是有灵性的,我相信我对絮儿的钟情,它们是能感知得到的,穿越千年时空,倘能同杜老共赏这春风伴舞的荆水柳絮,我甘愿受赠白首,伴着纷飞的柳絮,秉烛促膝,换得那亘古的倾心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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