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只要我走到离家不远的马路拐弯处,就会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缕缕甜丝丝、热乎乎的烤红薯浓香,使我不由自主地驻足深吸,沉浸忘我。伴随着这缕缕甜香里的,还有我那蒙太奇般的童年记忆,挥之不去…… 红薯是出生在60--70年代农村孩子再熟悉不过的食品,它又名地瓜、甘薯等,富含蛋白质、淀粉、果胶、纤维素、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有“长寿食品”之誉,具有抗癌、保护心脏、预防肺气肿、糖尿病、减肥等功效。 安徽地区,土质多为红壤,虽贫瘠,但很适宜种植红薯,种出的红薯富含淀粉。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家乡正处于大集体年代,每年家乡村民的辛勤劳作仅能糊口,有时食不果腹。因为穷怕了,小时候家里总想节约点粮食以备荒年,因此几乎每天中午都以地瓜为主食。大家也知道,红薯吃多了会烧心。不瞒大家,因小时吃得太多,我现在见了红薯就想吐,但烤红薯例外,它永远是我的至爱! 烤红薯有几种方式,可以放在灶里烤,可以在火中架着烤,也可以在“火粪堆”里烤,而后者是最通常方法,因为以这种方式焖烤出的红薯最香。所谓“火粪堆”,乃是家庭积累的垃圾(含秸秆、生活垃圾等)。将这些垃圾晾干,垒成堆,点火烧掉,所得的火粪灰仍是农村田间和菜园地的最好肥料,富含氮磷钾。 在乡下,家家都会在山坡朝阳处挖上一个地窖,用于储存红薯,因此乡下的孩子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上红薯。最理想的烤红薯季节自然是冬季。你可以想象,在冰天雪地里,手里拿着一个滚烫的红薯,那感觉…….你是知道的! 村子很大,有百来户人家,几乎每天都有烧火粪堆的。这些火粪堆成了我们烤红薯的最理想场所。只要谁家点着了火粪堆,不到五分钟,村里的孩子们都会一窝蜂似地聚集在那里,偶尔也有大人来帮忙的(不排除大人也嘴馋)。孩子们拿着红薯,围着火堆你推我拉,叽叽喳喳……不到三分钟,手里的红薯就都被埋入火粪堆里了,火粪堆上插满了长短不一用作标记的小木棒。 之后便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一些性格坦然的孩子就回家了,而那些性急的孩子并一直守候在旁。燃烧的火映衬着一张张营养不良的小脸,中间还间杂着一些头发凌乱的小女孩,那双双饥渴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小木棒。我是属于性急的嘴馋的孩子之一,总是守候在火堆旁,不时用棍子去拨弄一下红薯,看看到底熟了没有,仿佛自己也是那被烤着的红薯,忍受着灼热的煎熬,灼烧着我焦急的心。 慢慢地,慢慢地,火粪堆里飘出了丝丝香气;渐渐地,渐渐地,火粪堆里飘出了阵阵香味,直冲进我的鼻子。这时,我们会跳起来欢呼道:“开吃了!”这一声召唤声音虽不大,却惹来了伙伴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顿时,火堆旁围满了三至四个孩子,你推我闪,你进我出,有说踩了脚的,有说烫了手的,有说找不着红薯的(不排除有人趁火打劫),有说烤糊了的(红薯太小了)。因为我早在守候,占着内圈,因此迅速把红薯掏出来,拿在手中,及时钻出人堆,闪到一边。烤好的红薯很烫,冒着腾腾热气,烫得我龇牙咧嘴,但我早已垂涎三尺,只得急速两手互倒。等到红薯表面稍凉,我就迫不急待地拨开外皮,顿时那一股香味顿时浸入我的心脾。我仿佛一个几天没吃饭的流浪汉,边吃边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吃完一个烤红薯,我才有时间看看同伴。放眼望去,不禁大笑:同伴的嘴角四周,早已成了一圈黑,像花脸猫一样;还有一些性急的,脸上、额头、鼻尖到处都沾上了黑灰,仿佛陆战队员一般。空气里弥漫着薯香,火堆旁洋溢着笑声....... 很多年没有吃到烤红薯了,但那甜甜的滋味仿佛至今还留在唇齿间,久久不肯散去,而我对烤红薯的记忆也越来深……淡淡的情愫,浓浓的薯香,无不述说着对家乡的思念,对儿时伙伴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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