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莫落的逃离（二）

劈里啪拉

盛夏与莫落的逃离

（二）

父亲和继母
“你这丫头又到哪去疯了，怎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帮我干活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念书成绩又那么差。”“放个暑假就看见你往外跑，都不知道复习功课啊。”我才跨进家门，就听到继母罗嗦半天，我懒的理会她，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继母是在我两岁的时候来到我家的，当时太小，我根本不记得自己亲生母亲长什么样子，只听父亲说，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母亲只是抛弃了贫穷的父亲和年幼的我跟一个暴发户跑了，然后就在也没有了消息。同村的王大婶看我父亲一个大男人不容易就把继母介绍给了我父亲。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继母，她穿着好看的旗袍和漂亮发钗甜蜜的拉着我父亲的手，我父亲把她带到我面前，然后对她说，这是我女儿小落，那时的继母漂亮温柔，她拿着两颗糖果放到我手心里，你就是小落啊，以后我就是你妈妈了。那时的我还太小，就这样被继母的两颗糖果轻易“收买”。
以至于以后的年月里，继母刻薄的对我，我甚至还天真的以为，这不是继母不够疼我，而是我太顽劣。
继母在我懂事之前，都是扮演着闲妻良母的角色。每天起的很早给父亲洗衣服，准备早饭，很勤快的做家务，还会买零食和漂亮的衣服给我。那时的我甚至以为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她一直就这样在我身边，从未离开过。她就像堕落凡间的天使，那样纯洁美好。
大概是厌烦了没日没夜面对贫穷的父亲和托油瓶样的我，继母在我渐渐长大的年月里，逐渐表现出对我的不耐烦和厌恶，就像一个画家看多了自己的作品，起先会很耐烦的看完，觉得很完美。后来越看越多，越看越觉得画的太糟糕了。起先，继母只是不耐烦，后来就是咒骂，甚至最后开始“触碰”我的身体。当然，起先，父亲会强力的维护我，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后来，随着次数多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继母任意妄为了。每当继母刻薄的对我，父亲在旁边像看戏样的时候，我总会回过头问他，林天明，我不是你的女儿吧，我一定是你在大路上拣回来的，对吧。这个时候，父亲只会沉默不语，然后死命的抽烟。
终于，在我七岁那年，父亲发生了车祸，仿佛是上天对他漠视我这个女儿的报应。
我来到他的床前，看到他满脸的血，完全没有气力说话，继母就坐在他身边，在低声的哭泣。我却完全哭不出来，只是很害怕，不断的往后退缩。这时我听见父亲很微弱的声音，他说，小落，你过来。然后我被继母拉到了父亲的床边。父亲用满是鲜血的手摸着我的脸，然后对我说，小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对我说对不起，一直说着，直到最后没了声音，放在我脸上的手悄然落下。那是我见到的父亲最后的面容，我看到他脸上有泪悄悄划下。我想父亲应该是爱我的吧，只是他无力为我撑起那片晴空，所以早早的去了天堂。
父亲走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我感觉自己流离失所，然后自己想去流浪。我走了很远的路，毫不畏惧，看着满天的星星，然后感觉很累，就那样沉沉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在自己床上，继母在我的床边睡着了，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散落在房间里，或明或暗，斑斑点点，我闻到了窗户外面植物的清香。我想，我还是活着的，没有跟随父亲去到天堂，因为继母应该不会在天堂里的。
继母发现我醒了，就问我“饿了吧。”这时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我第一次见到的继母，温柔漂亮。
或许，继母是爱我父亲的吧。只是太厌恶贫穷了，所以才会拿我出气。我心里这样想着，心里也就原谅了继母。小孩子总是这样容易忘记仇恨和不幸，所以，多年以后的那个我总渴望回到那个年少的岁月。
父亲走后，我和继母靠着他的车祸赔偿金勉强度日。我一天天的在长大，继母一天天在变老，就仿佛日夜四季的轮回和更替。
我想，总有一天，继母也将去陪着父亲，而我一个人将独自面对以后的年月，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无比的悲伤。
不过，莫小北，我不知道的是，你的出现却让我单薄的青春盛放出了整个季节的温暖。

宿松剑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