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大秀和她的名字一样，长得聪慧秀丽，虽然出生在深山旮旯里，但是青山绿水把她哺育得身材窈窕、亭亭玉立，如画中仙子一般。漆黑如墨的披肩秀发，桃花般娇媚的容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两个深深的酒窝，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雅和柔美。 她是大家眼里的金凤凰，更是村里第一个女高中生。在她高考的那一年，父亲为了凑齐她的学费，在帮人家砍树的时候失足掉下了悬崖，带着未完成的遗愿去了天国。大秀也在悲痛欲绝中名落孙山，她沮丧地认命了。为了年幼的弟弟妹妹，她放弃了复读，跟着妈妈一起田里地里刨食吃。 平时，文静内向的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拿着画板铅笔，独自一人钻进深山，找那些奇花异草，山涧瀑布，嶙峋怪石，一画就是大半天。她的画虽然不能跟专业人士比，但是惟妙惟肖的景色出现在自己笔下，她也时常陶醉其中。 这一天，她又背起画板进了山，在一株盛开的 “竖兰花” 前，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描画着大山里的女神花。因为太专注，不远处有两双饿狼一般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她都毫无察觉。 大秀被两个挖兰花的贩子打晕后轮奸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脸上一脸浆糊，自己浑身赤裸地躺在竖兰花前。下身流了很多血，洁白的乳房上还留有紫红色的印痕刺痛了她的心，衣服裤子也七零八落的挂在周围的灌木上。那一刻，好比晴天霹雳，大秀 “哇” 的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看到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大秀走进家门，大秀娘吓了一大跳，连声问：“秀儿，你这是怎么了？” 大秀扑到妈妈的怀里，哭着把遭遇说了一遍，还说要报警。大秀娘一把捂住大秀的嘴巴，叫不要伸张，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千万不要家丑外扬。大秀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不能容忍坏人逍遥法外祸害别人，说必须报警，一定要把坏人绳之以法。她没有理会妈妈的良苦用心，天真倔犟地去乡派出所报了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秀被轮奸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就传得整个村庄人尽皆知。因为间接性的失忆，说不出强奸犯的体貌特征，几个警察也例行公事一样在村里走了一个过场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后，不管大秀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异样的目光，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人像避瘟神一样躲着她。之前那些把她家门槛都快踩断的说媒人，现在也一个都不上门。先前那些整天围着大秀献殷勤的小伙子也像水里的泥鳅，全都溜得不见了踪影。大秀娘欲哭无泪，只能请媒婆给她家大秀张罗一户人家，说穷点、远点都无所谓，只要人好。谁知道媒人说的那几门亲，差点把大秀娘的鼻子都气歪了。那些人，不是瘸子就是聋哑人，不是给丧偶的填房，就是给人家孩子做后妈。这一下，大秀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跑去报警。可是，后悔晚矣。最后，大秀娘做主，答应了邻村36岁的光棍汉李屠夫的提亲。
（二） 李屠夫，长得牛高马大，一脸的横肉，声如破锣，脾气暴烈。倒挂着三角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而且酗酒如命。两百斤左右的肥猪，他一个人就能轻轻松松解决，而且热乎乎的猪血，他都要先喝上几口，说这样能养生。到张家去串门，张家的猪吓得三天不敢吃食；到李家去喝酒，李家的狗吓得低声呜咽往后退。看着他那副尊容，谁家敢把姑娘嫁给他呀，所以三十五六岁的人了还不知道丈母娘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 大秀被强奸的事情传开后，李屠夫高兴得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几次午夜梦回，他都要拉亮电灯照镜子，查看自己的大牙是不是梦里笑掉了。他知道机会来了，大秀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自己不嫌弃她是 “处理品”，上门提亲，肯定十拿九稳。一想到朝思暮想，仙女一般的可人儿，马上就是自己的女人了，李屠夫兴奋得抓起床头柜上的半瓶老白酒，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 李屠夫上门提亲的时候，大秀娘哭得稀里哗啦。心想，要是我家秀儿没出这档子事，横排竖排也轮不到你李屠夫呀。但是想归想，和媒婆介绍的那些歪瓜裂枣相比，李屠夫还是最好的一个。权衡再三，大秀娘最终把心一横，答应了这门亲事。 要嫁给魔鬼一样的李屠夫，大秀痛不欲生，好几次想寻死一了百了，可是看到年幼的弟弟妹妹和母亲，她又不忍心抛下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最终，在母亲泪水涟涟的哀求下，国庆节那天，她穿上了大红喜服做了李屠夫的新娘。 新娘一进村，迎亲的队伍也乱了阵脚，点炮的烧了手，打鼓的掉了槌，大姑娘小媳妇，都自惭形秽的退到了一边。大家额头上的两只 “灯笼” 仿佛都被一身红衣的大秀勾住了。只见新娘子高挑的身段婀娜多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幽深迷离，高高耸起的胸脯勾人魂魄，鲜艳欲滴的樱桃小口更是让人意乱情迷。只见很多男人的喉结在上下滑动，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替大秀惋惜：要不是弄脏了身子，他李屠夫八抬大轿也未必能娶到这么俊俏的老婆。 36岁的光棍汉娶到了漂亮的老婆，到底有多兴奋就不用讲了。洞房花烛之夜，满口酒气的李屠夫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大秀丢到了床上，不顾她的哀求，粗鲁地把她剥了个精光，饿虎扑食一样野蛮地把她压在了身下，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兽欲。“这样的强行占有，和那些强暴我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大秀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暗问自己。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无声地落下，砸碎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想到如此漂亮的老婆是个 “处理品”，李屠夫就不由自主地喝起了闷酒。特别是有些人一边恭维他福气好，一边又说这么漂亮的老婆要守着点，别红杏出墙给他戴了绿帽还不知道。话里话外都是说身子不干净的人，心也守不住。这些闲言碎语让李屠夫恼羞成怒。刚开始，他以为那些人是因为妒忌他，才故意谣传大秀偷人。但是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是有鼻子有眼睛，他却苦于没有抓到任何证据，也不便发作，只有整天借酒消愁。 （三） 这一天晚上，李屠夫去找同村的好朋友张木匠喝酒，想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却说这个张木匠，虽然和李屠夫岁数相当，可是长相却截然相反，瘦瘦巴巴的中等身材，两只眼睛透着狡猾的光，一看就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张木匠还和平时一样，吩咐老婆炒了几个下酒菜，拿出一桶散装白酒，给李屠夫倒了满满一杯。李屠夫一声不吭，端起杯子昂起头，张着大嘴巴把酒倒了进去。张木匠说：“兄弟，你好像不开心啊，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呗？” 李屠夫把眼一瞪，又灌了一口酒，盯着张木匠问：“你就没有听到什么闲话？” 张木匠吞吞吐吐地说：“我又不是那些嘴碎的大老娘们，什么闲话不知道啊？” 李屠夫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生气地说：“你还把我当兄弟吗？要是把我当兄弟，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要是不说，你这个狗屁兄弟，老子不要了！” 说完又往嘴里倒了好几杯酒。张木匠被李屠夫骂得有些尴尬，连忙掏心掏肺地说：“兄弟息怒，息怒！我又不是聋子，传言怎么会不知道呢，我是怕说出来，让你听了难受，唉！” 李屠夫红着眼催促张木匠快说。张木匠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其实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有次我去山里砍树，发现大秀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一起亲嘴，我咳嗽了一声，他们才惊慌的离开了。” 听到这，李屠夫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地站了起来，踢翻了板凳，转身就走，任凭张木匠怎么拉都拉不住。 怒气冲冲的李屠夫跑回家，踹开房门，掀开被褥，一把揪住大秀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拖到了地下。从梦中惊醒的大秀瑟瑟发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惊恐的望着李屠夫。李屠夫脸上的横肉不停的抖动，双目圆睁，举起蒲扇一样的手 “啪啪” 给了大秀两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脏话直冒：“你个处理品、破烂货，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人，说！跟那个野男人搞了几次？” 大秀摸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脸色惨白地辩解道：“我没有！” “啪” 的一声，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没有？每次老子和你办事，都像是在奸尸，你有过一丝表情吗？你心里要不是装着野男人，怎么会对我如此冷漠？快说，那个在后山和你亲嘴的人到底是谁？” 大秀哀嚎着说传言都是无稽之谈，说自己没有偷人。李屠夫见她还不承认，朝大秀的下身连踢了好几脚，痛得大秀蜷缩一团。李屠夫又掐住大秀的脖子，面目狰狞的说：“再不讲，老子弄死你个贱货！” 生死边缘，求生是人的本能，大秀双眸充血，哀求的吐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字：“我说。” （四） 李屠夫把赤裸裸的大秀五花大绑，惨无人道的用杀猪用的铁钩把她挂在梯子上，说要是不交代清楚，天一亮就把她和梯子一起弄到晒场上示众。 大秀血红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奇怪的光芒，她说有一次去后山散心，遇到了一个写生的男青年，此人长得仪表堂堂，而且非常眼熟。像是在书中见过，又像是在梦里邂逅，当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彼此都羞红了双颊。男青年看到她，居然喊出了她的名字：“你是大秀？” 她惊羞地问：“你是谁呀，怎么认识我？” 男青年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含情脉脉的盯着她眼睛，深情地说：“我不止是认识你，我还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幸福。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带你私奔，天涯海角我们生死相随。” 她说我被人弄脏了身体，你也不嫌弃？他说被强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即使你的身体被糟蹋一千次，你的灵魂也是美丽纯洁的，说完就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忘情地亲吻着她的唇。她打算再问男青年姓甚名谁的时候，发现山上好像有人来了，所以他们就惊慌的离开了。 听到这里，李屠夫气得浑身哆嗦，拿起鞋子，用鞋底拼命的抽打着大秀的嘴巴：“让你们亲嘴，我要打烂你的嘴！打烂你的嘴！……” 刚开始大秀还本能的偏头躲闪，后来脸部失去了知觉，就只能机械性的眨眼了。 花容月貌被打得面目全非，大秀的眼神中居然看不到一丝悲伤，反而有种视死如归的轻松。李屠夫打累了，拿起一根玉米棒塞进了大秀血肉模糊的嘴里，自己又灌了几口酒后，倒在床上就发出了如雷的鼾声。 天已大亮，酒醒的李屠夫怕弄出人命，赶紧把晕死过去的大秀移到了床上。当天下午，大秀在后山跟野男人偷偷亲嘴的事，经过李屠夫那张臭嘴的宣扬，又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得家喻户晓。那些自以为是的正经人，都说大秀这样的偷人精应该浸猪笼，挂破鞋游街。叫得最响的就是李屠夫的好朋友张木匠。 这一天，李屠夫把大秀反锁在家里，他要去周边的村寨打听，那个会画画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不把这个混蛋揪出来搞臭，大秀被勾走的魂魄就不会归位，他也就吃不下睡不香。傍晚，李屠夫蔫头耷脑的回了家，却发现大秀不见了踪影，灶屋后墙的壁柜撬开了几块木板，大秀从那里逃走了。李屠夫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却发现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和他私奔了！” （五） 第二天一大早，李屠夫拿着那张私奔的纸条到乡镇府报案，又到村委会用高音喇叭全村广播了一遍，叫大家一起帮忙捉拿奸夫淫妇。乡领导、村干部都对他表示了极大的同情，也承诺他一定用最快的时间破案，把诱拐他人之妻的家伙绳之以法。 李屠夫筋疲力尽的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就在他打算生火做饭的时候，承包山林种油茶的周师傅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原来，离村四公里远有座叫 “燕子崖” 的山，海拔一千多米。山顶上，沿着石壁建了一间庙宇，供附近的善男信女烧香许愿，后来在文革期间破四旧，菩萨被红卫兵砸了，庙也就破落了。“燕子崖” 附近的山被周师傅承包种油茶，破败的庙宇里，他搭了一张简易的床铺，茶果成熟的季节，偶尔可做歇脚之用。 今天下午，他在山上一直忙到傍晚，打算晚上在庙里住一夜，以便第二天下山。收工后，他往庙里走，就在他快到庙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屋里有灯光，联想到早上广播里李屠夫的话，他怀疑破庙里的人肯定是大秀和那个野男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摸黑下了山，跑到李屠夫家通风报信。 李屠夫一听，只感觉血冲脑门，他断定破庙里的人肯定是那对奸夫淫妇。他们肯定是想先去人迹罕见的破庙避避风头，等风声过后再远走高飞。想到这，李屠夫操起一把杀猪刀，跑到好朋友张木匠家商量对策。张木匠一听，一拍大腿说：“事不宜迟，马上喊人上山捉奸。” 不一会工夫，由十几个汉子组成的捉奸队伍就出发了。他们有的手拿棍棒，有的手拿绳索，个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特别是李屠夫，双眼血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燕子崖上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一行人，就着几道手电筒的亮光，走了个把小时才摸到破庙的门前。庙里的灯还亮着，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跑，张木匠把队伍分成三队，一队守着窗户，另外两队守住庙门两侧。李屠夫从门缝中朝里望，只见屋内的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床上的红色被褥是大秀的陪嫁品，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盖，奸夫淫妇睡得正香，一点都没觉察到外面杀气腾腾的气息。 李屠夫握紧了手中的杀猪刀，抬起脚踹开了庙门，冲到床前，掀开被子…… 哪里有什么奸夫，只有大秀一人平躺在床上，穿着结婚时那套红色的喜服，双手交叉着护在胸前，脸上的酒窝盛满着笑意。气急败坏的李屠夫一把拎起大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抓起来的却是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尸体边上还有一封遗书和一个空空的药瓶。大家面面相觑，都惊呆吓傻了。 随行的人当中，有个代课老师，他拿起那封遗书读了起来： 畜生李屠夫： 你娶了我，也毁了我。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是人。老话说酷刑之下无硬汉，我一个弱女子，在你的淫威之下只能屈打成招，编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艳情故事。我自己都被故事中的男人打动了，所以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和他相亲相爱守在一起。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生不如死。之所以选择在这座最高的山上离开，因为这里离天堂最近，我要和臆想中的 “白马王子” 在这里举行我们的婚礼，走向永远的幸福…… 我不止一次的上问苍天，下问大地，为什么社会对受害者的我如此歧视？被歹人强暴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就得不到最起码的尊重和理解？家家都有姐和妹，希望大家换位思考一下，以后遇到类似的事，不要落井下石了。 畜生李屠夫，你知道造谣说我红杏出墙的人是谁吗？他就是你的好朋友张木匠。多少次趁你不在家，他厚颜无耻的调戏我，甚至动手动脚，都被我呵斥走了，他恼羞成怒才想出了如此阴招陷害我。我几次想告诉你实情，可是，你左一个 “处理品” 右一个 “处理品” 的叫我，纵然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李屠夫，虽然我痛恨你，但是毕竟夫妻一场，当初强奸我的人裆部有块丑陋的胎记，最近才回忆起来，要是可能，希望你能替我报仇…… 李屠夫再也听不清下面念的什么了，他只记得小时候跟张木匠光着屁股在河里游泳，张木匠大腿根部有块难看的胎记。再想到张木匠无中生有的谣言，白白逼死了大秀，他突然仰天狼嗥一声，握紧尖刀朝张木匠扑了过去，手臂像上了发条的机械，不停的捅着…… 张木匠被捅成了重伤，一脚迈进了阎王殿。李屠夫也因杀人未遂进了监狱，等待他的将是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活。大秀，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燕子崖上的破庙里，菩萨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却无能为力，仿佛她自己也有心事，有口难言……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6-5-25 11:28
提升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发表于 2016-5-25 12:15
楼主
发表于 2016-5-25 2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