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琐记

清溪冷月

      趁着小长假，正好回去探望两位母亲，以尽人子之孝，让老人们多享一份天伦。
      在母亲处吃过午饭，偕妻匆匆赶到北浴岳母家，时间尚早，约下午2时许。女儿回到娘家，总会享受到一份特别的亲情。不多一会，内人以前的姐妹邀她去 “麻城” 驰骋，她遂邀我同往，我无此雅兴，婉拒了她。
      可一个下午，我做什么呢？与岳母唠嗑家常，但岳母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正准备尽她所能，丰盛地招待她的女儿女婿。
      我漫无目的，信步朝岳母屋后的大山野猪宕走去——这是我的习惯，但凡回到老家，没有什么事时，我总会到附近的山上溜达。不是山上有什么古迹，也不是有什么迷人的风景，只是我作为山里人的儿子，曾经在这里的山山水水上留下了我的辛勤与汗水，因此与大山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此刻，我去登山，却只是为了填充我心灵的空寂，打发百无聊赖的时间罢了。
      野猪宕，县志没有记载，只是大别山余脉的一部分，隔马厂河与钟子山相对，海拔约500多米。我沿着上山的小路停停走走，尽情地领略初夏充满生机的自然景色，内心有一种充实与宁静。不知不觉的，我已快接近山顶，可此时我并没有 “凌绝顶” 的想法去表现 “一览众山小” 的情怀，只想自由自在地呼吸那带着百草味的清新空气，饱览这绿浪无边的山川秀色。
      于是，我悠然地极目远眺，但见远处峰峦叠嶂，因为是阴天，极目所望到的是或明或暗、若隐若现的一种灰黛色的山的轮廓曲线。稍近，触目所及的是许多不知名的小山峦，蜿蜒起伏，逶迤曲折，鲜嫩的草木把它们装扮成腾着滚滚翠浪的万顷碧波。再近，就是对面的钟子山，雄伟俊秀，青青绿绿，郁郁葱葱。
      曾记得，在我还是 “回乡青年” 的时代，这钟子山可没有这么美丽俊秀。当时的钟子山，仿佛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裸露着瘦骨嶙峋的胸肋，遭受蹂躏与践踏。——当时因为生存的需要，这里和许多其它山峦一样，被全部垦覆过来，种上山地适宜的作物，弥补主粮的不足。这垦覆过来的山峦，如遇狂风暴雨，水土严重流失，泥土和着雨水变成红黄色的泥浆顺着沟洼倾泻而下，宛如人们对破坏生态环境的血泪控诉！在钟子山脚下，是那笔直的马厂河。这河流，滋润着这里的沃土，养育着山里淳朴而勤劳的人民。可是，时间上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这条河也是弯弯曲曲，另一条从吴垅出口的河又将马厂畈一分为二。
      当时全国农村都在 “农业学大寨”。公社革委会根据本地的自然条件，组织全公社的群众到这里修改河道来作为 “学大寨” 的工程，以增加耕地面积。我作为回乡青年，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自然也参加到这 “与地奋斗” 的运动中。经过一年多全公社群众的努力，终于将这弯弯曲曲的河道取直，把吴垅河从猪头山劈山并入主河道中，原来的老河道也填成了稻田。
      记得当时全公社十六个大队的青壮劳力都投入到这轰轰烈烈的 “农业学大寨” 劈山开河的运动中。为了提高效率和进度，全体参加这一工程的外大队劳力都带着粮食、被条及相关日用品到当地老百姓家里食宿，我们生产队当时住在我现在的岳母家里——她原是我们屋上的一位姑姑，由于这层亲戚关系，自然我们的生活要方便得多。在修这河道的后期，正遇上开始拨乱反正，改革招生制度，我作为回乡青年，在 “学大寨” 的间隙，忐忐忑忑地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次招生考试。文革十多年，耽误了多少人才的培养，不说科研和技术人才奇缺，就是一些普通单位也严重青黄不接。根据当时推算，考试与录取的比例约百分之一。
      考试结束，我又回到了学大寨的工地上。这期间，我白天在工地上劳作，晚上躺在床上尽想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担心考试结果，设想着如考起后的种种情形等等等等（未考起的情形不用设想，也就是当时自己处境的延续）。人们总是用 “度日如年” 来形容生活的艰难或某种等待难挨的心境，我觉得这个词还不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也不记得到底过了多少时日，我终于接到了去参加体检的通知，但接到通知的那天就是我去参加体检的当日，而我此时却还在修河的工地上，体检又是在50多里外的破凉区医院！体检时要交验准考证的，我的准考证又是在十多里外的家里放着。
      那时公路只通到陈汉区所在地的陈院，而且每天只有早上一班车，赶班车是不可能的了。时间紧急，我急急忙忙跑回家中，找出准考证就要赶路，母亲看我饿着肚子，连忙把仅有的半碗剩饭端给我，我三下两下把饭倒进肚里就出发。从我家所在的廖河去破凉也有50多里，中间有座钓鱼台水库，偏偏又是枯水的冬季，原来可以坐船的路程现在也得步行！
      我一路急奔，也不知走了多少时辰，（当时生活都非常困难，很少有人有计时工具）等我匆匆赶到体检的医院，医生都已经结束了全部的体检，正在准备吃晚饭呢！我虽傻了眼，但我知道不能这么放弃，于是我找到当时陈汉区带队的领导和部分医生，仔细述说了我接到通知的时间和我步行走到这里的经过，以争取他们的同情。好在这些医生听了我的述说真的很同情我，重新开始为我进行了体检。
      这样，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后来，不用说，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重新踏进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我以前不曾知道的知识，从此也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啊！马厂河，你流淌着多少劳动人民的汗水，你承载了多少历史的兴衰，你送走了多少岁序的年轮，你见证了多少我这样人的命运！
      一个下午，就在我的眺望和回想中结束了，我的时间得到了充实，我的情感得到了释放。带着高兴，带着满足，我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至诚致远

开心丸子

一口气看完，佩服作者的好文笔，论坛有你更加精彩！

清溪冷月

至诚致远 发表于 2016-6-13 09:27

谢谢先生雅赏和鼓励！

清溪冷月

开心丸子 发表于 2016-6-13 09:39
一口气看完，佩服作者的好文笔，论坛有你更加精彩！

非常谢谢先生的鼓励，祝您夏安！

梦之情服饰

清溪冷月

梦之情服饰 发表于 2016-6-13 12:06

多谢先生雅赏和鼓励。

清溪冷月

至诚致远 发表于 2016-6-13 09:27

谢谢先生雅赏和鼓励。

老-顽童

海门天柱玩童

只想自由自在地呼吸那带着百草味的清新空气，饱览这绿浪无边的山川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