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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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子在出生几个月的时候发高烧，送到县城医生说是急性脑膜炎，打针喂药一个月回了家，到能开口说话的年龄还只能嘟嘟嘟。到了该走路的年龄，只能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卖力的往前冲。到了上学的年龄，教书的老爸也想自己的儿子和其他学生一样，把带到了学校了，说话本就不利落的他硬生生坐了三年，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到了该放牛的年龄，整整一个上午拽着牛绳死死不放。大热天的牛要下河吃草，他又怕牛跑，一个死命往前冲，一个拼命往后拽。手脚本来就不灵便的他拽着拽着给拽河里去了！等人们拉起来的时候已经人事不醒。当很多人认为没救的时候忽然呼呼呼呼响，他活过来了。经这一折腾大舅子有了晕病（癫痫病）. 一发病，就呼呼呼呼的鼾声很恐怖！爸妈怕他在外面发病，从此不再让他放牛了。
       那时候家里条件很艰苦，姐姐妹妹六个，爸爸是个教书先生，在那个年代极少有女孩子读书的农村总是比纯粹的农民多一些幻想，既然大舅子这个男孩读书不行，他的女儿们应该是要读书的。在那本就艰苦的年月更艰苦了，家庭的困难可想而知，因为没钱治疗大舅子的鼾声时间也越来越多，生怕他就这样呼呼呼呼去了。家里也就放任他不让他做任何事情，他没事就整天到公路边那些人多的地方，小店里， 牌室里傻傻听那些老头子聊天，傻傻地看他们打牌。饿了到点准时回家吃饭。慢慢地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叫大舅子孬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舅子的脾气也变的越来越喜怒无常，动不动还发脾气打人！本就喜欢啰嗦的老妈，还整天把他当正常人啰嗦。慢慢地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来了，眼红脖子粗的大喊：“你港我，我打死侬！要嗯侬管我做么丝”，说完一跛一拐走到老妈跟前挥舞着那只健全的有力的大手！老妈被打的卧床了好久，老妈再也不敢对他啰嗦了。但是，他在外面倒是性情很好从来不发脾气不打人！
       15年春节的时候，我和岳母在唠嗑，岳母偷偷摸摸跟我说：“爸爸几个县城的朋友来，吃饭的时候说要把梅生（大舅子）送到福利院去。” 我听吃了一惊，随口来了一句：“为什么要送福利院呢？” 岳母说：“我和你爸也七老八十了，他也快五十的人了。我们百年之后他怎么办呢？” 我终于明白了岳母话中的意思。她们是觉得自己是父母，照顾生病的智障儿子是天经地义，她的儿子要打要骂他们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但是作为嫁出去的女儿们就不能强加给她们这份义务，现在他们都老了照顾儿子不动了，送到福利院让他自生自灭也不能给女儿们累赘！
       晚上，大姐，二姐和两个小妹他们家都来了。我转述老妈的话，听说送可以送大舅子去福利院她们的眼睛亮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许多年来，大家都被折腾得提心吊胆。现在生存压力大，在家对老爸老妈危险系数极高送进福利院应该是理性的选择。
       送大舅子去福利院，我是极力反对的，但是爸妈和其他姐妹还是坚决地要送大舅子送去福利院！我也就不好再坚持！
       晚上，姐妹们都到楼上看电视，我一个人在下面茶几边抽烟喝茶，大舅子也在楼下，我一边给他点一支烟一边叫他在我边上坐下。说实话，他成为我大舅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话。骨子里也就是他是智障者，没什么可说的，来了就来了，最多给他一包烟，像这样叫他坐下更是没有过。他吸了一口烟忽然用他那不利索的语言好像是对我亦或是自言自语说；爸妈当初为什么不把他掐死！我怀疑我听错了，吃惊地看着他。他又嘟嘟嘟嘟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不下滴老鼠药毒死他。这句话我听的真真切切的！作为一个大男人的我蓦然地哽咽了！
       谁说他智障了？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算是智障吗？他肯定是知道了要把他送去福利院，送去不是属于他的家！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去，不想离开爸妈，离开兄妹们在一起的家！看着他激动就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我彻底智障了！
       经过一番权衡，我把爸妈大姐和小妹们全部叫过来说：“这事有点不妥，大舅子可以去福利院，但得他自己点头同意才行。这里是他的家，他有爸妈有那么多妹妹，凭什么不能住在自己家里？他到福利院能像家人这样照顾他，迁就他？”
       我声音越说越大像跟人争吵，其实是对自己发火：“一，大舅子要远离这个家，独自一人面对全新的生活，他能行吗？二，他的意识并没有丧失。福利院老爸老妈妹妹们都不在身边，他是否会觉得自己被遗弃？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你们才能看他一次。倘若有个意外，他再也回不了这个家，你们如何原谅自己？”
       昆山小妹坐直了腰板：“爸妈年岁大了，哥哥谁照顾。” 无锡大姐也说：“是呀，爸妈都要人照顾了。” 我对大姐说：“这都不是问题，这样吧，你三妹不出去了 就在家照顾他们，照顾家！但是，你们姐妹五个必须相互协商轮流多回家。多带他们出去走走！到处看看，或许对他的脾气有所缓解。毕竟在外面没人把他当做孬子！”
       后来，妹妹们带大舅子去了一趟上海，昆山，无锡等地去玩了一趟。顺便带他到医院开了些癫痫病的药。惊喜的是在药物治疗和兄妹亲情之下，大舅子竟然一天好似一天，不再那么喜怒无常了，就是他三妹有时候说他几句，也是笑眯眯的。有时候还主动帮他妹妹做些事情。今年春节的前一天，小妹从昆山回来，大舅子守在门口，用他那只健全的有力的大手帮她把行李一件一件提到楼上房间。虽然还是一只脚拖着另一只脚卖力的往前冲，但脚步还是稳稳的，脸上笑眯眯的！

开心丸子

我竟然看红了眼眶，孩子他大舅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忧谗畏讥

亲情珍贵，感召创造奇迹。继续吧

鬼谷子

他看到一些特定的人才笑。。。

笔尖上的精灵

线索清晰，语言老练，转承自然，行文稳健，主题鲜明。表现了作者悲悯的情怀，维系着亲情。为作者点个赞。

笔尖上的精灵

文章不错，期盼你的更精彩。

六一

感动，感动，实在感动！

906028490

开心丸子 发表于 2016-8-30 15:32
我竟然看红了眼眶，孩子他大舅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多谢丸子顶帖！

906028490

忧谗畏讥 发表于 2016-8-30 17:13
亲情珍贵，感召创造奇迹。继续吧

多谢先生欣赏！

906028490

鬼谷子 发表于 2016-8-30 20:58
他看到一些特定的人才笑。。。

还真是，就是家里来了亲戚他会看着一直笑，但不了解的人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