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暑假,耐不住寂寞的我便只身去了温州。那是座具有长远发展前景的大城市,自改革开放已来,发展速度是令世人瞩目的。她的繁荣与美丽自然吸引着各种不同目的的来者。我找了一份悠闲但也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于是也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四处瞎逛,增长见识。 听说南站特别热闹,哪里不但是南来北往的旅人的交汇中心,也是各行各业的待业点,当然也是骗子、扒手和行乞的最佳场所。刚下公交车,我便被各种小贩的过度热情一下子唬住了,只得站在人行道上,冷眼看着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切真实的、虚假的人和物。忽然耳膜中传来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来自一个已死的星球。抬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在向我咕哝着什么。我听不懂他的话,但隐约猜测她是在说:“给几毛钱小孩买东西吃好吗?”我这才发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怯怯的偎在她的身侧,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黑的眼珠仿佛冬夜池塘里倒映着的明星,那么无助的望着我。我的心正一点一点地被她软化,可是种种欺骗的事例那么清晰地忆起,手中揣着那唯一的一张票子,我犹豫了,终于扭过头歩入了茫茫的人海中……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可那晚,我第一次失眠在异乡的夜晚。因为那双黑黑的眼珠,因为我自己的无情。 结束短暂的停留,终于乘上了回归的列车。一路疲惫已极,正闭目。“叔叔好,叔叔发大财,叔叔当大老板……”我忽然被一个童稚的声音吵醒,看着她手里那一叠钞票,我马上明白了一切。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那熟悉得如同快板一样的台词,同她那充满童稚的声音联系在一起。可我还是给了她一张2元的票子,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也有一双黑黑的眼珠。 列车飞速的行驶着,把那座城市,连同她的繁华和喧嚣,她的灯红酒绿,都远远的抛在后面。载着我,载着所有的旅人,穿过了村庄,穿过了田野,穿过了贫瘠的山区,也穿过了世间的冷暖人情! 我闭着眼睛,默念着穆斯林葬礼上的祷词:
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年,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你让谁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试验!
(此文写于高中一年级,是暑期外出打工时的真实故事,很多年都过去了,依然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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