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开心丸子

      那是1992年夏天，有老乡到家门口招工，说是湖北黄石市有一家砖厂需要工人，工资多劳多得，还包来回路费。听到这个消息，16岁的小花和一个远房表姐，还有十来个其它乡镇里的人一起去了黄石市打工。
      第一次出远门，小花感觉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就算在砖厂干又苦又脏的活，她还是非常快乐，从不知道什么是疲累。那个砖厂是一个湖北老板承包的，他把半成品车间转包给了宿松县凉亭镇一个叫孙义的人。孙义的妹妹孙顺莲也跟小花和表姐在半成品车间上班，包吃包住，工资说年底一起结算。
      当年的小花，是厂里年龄最小的工人，做什么事都有点胆怯，就连去食堂打饭都是小心翼翼。她的表姐恰恰相反，胆子大，人也漂亮，没多久就和厂里一个叫小胖子的男孩谈起了恋爱。不善言辞的小花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工厂显得孤单楚楚可怜，她的不合群引起了某个大男孩的注意。这个大男孩叫余祥子也是宿松人，长得高大帅气，家住破凉，因为高考失利受到了打击，有点轻度抑郁症，在家休学一年。他的父母就把他弟兄俩送到砖厂来劳动，说是吃点苦才知道读书的重要，还说等调整好了心态第二年继续复读。大家都知道祥子绝非池中之物，将来肯定能金榜题名出人头地。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气质和谈吐都与众不同，虽然工作服肮脏破旧，但是穿在书生气十足的余祥子身上，还是掩盖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股英气。他的靠近和关心，让孤单的小花感觉灰色的世界一下子变得五彩缤纷，她亲切的把余祥子叫大哥，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感。那年夏天，黄石市八里湖的荷花开得特别特别美，有次祥子为了采一朵荷花送给小花，掉进了湖里。第二天，他对小花说：“妹，除了这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我还写了几个字送给你。”
      打开那张小纸条，非常漂亮端正的楷体字瞬间就让小花心如鹿撞，可是看着看着，小花傻眼了，开头两个字她就不认识。祥子看她小脸憋得通红，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拿过纸条，轻轻地念了起来：
      菡萏含羞，脉脉含情，
      平静的娇颜下，
      隐藏着一颗慌乱的心。
      高洁纯如水，
      出泥不染尘，
      请问，
      晚风可是你的知音？
      16岁的花季，情窦初开，她从心里喜欢这个有学问的大哥哥，但是文化的差距又让她感觉万分自卑。自己只有一个小学文凭，哪里有资格去喜欢一个大学生，所以她告诫自己，对大哥只能有崇拜，绝不能有爱情，不能痴心妄想，因为自己的脚步永远也追赶不上大哥的步伐。想到这，她明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从此以后，打饭跑腿的事情余祥子都包了，洗衣服的事小花也包了，他们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遇到休息天或者是满天繁星的夜晚，小花会跟着大哥来到江边，安静地坐在余祥子身边听他吹笛子，默默地做那个最忠实最幸福的听众。虽然他反反复复只会吹那首叫《晚秋》的歌曲，而且她还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觉得曲调非常伤感，但是她还是百听不厌。
      两个月后的某天，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砖厂炸开了锅。承包人卷款逃跑了，老板的逃走意味着大家伙要面临饿肚子。因为是包吃包住，两个月里小花只借支过10块钱，其它的同事也大同小异。
      断粮两天了，大家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工头孙义用身上唯一的钱买了一串葡萄，每人分了五粒，祥子大哥悄悄的给了小花两粒，安慰她说：“妹，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我们呢，别怕。” 当天晚上，饿晕了头的几个人悄悄地溜进了附近的菜地，偷了半蛇皮袋青毛豆回来煮，祥子还给小花偷藏了几个青番茄。谢天谢地，大家总算没有饿死。
      想回家没有路费，想继续待下去无疑是等死。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十几个人偷渡过江，说是到了江对面就能拦到回宿松的客车。轮渡过江五毛钱一人，大家一行十多个，为了偷渡，事先导演了一出戏，在查票的时候有人故意打架，小花她们就趁混乱钻过关卡，有五个人逃票成功了，其余的几个也不知道怎么过关的。心惊胆战中，总算安全到达了江对岸，好不容易登上了一辆开往宿松的破客车，孙义他们说到了县城再补车费，司机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到了宿松县城，有亲戚投奔的都接走了，小花没有城里的亲戚，司机要扣留她的行李做路费，就在小花哭天抹泪的时候，祥子大哥借来了钱，把她的行李顺利地赎了出来。
      天色已暗，祥子大哥邀请小花去他家暂住一晚，说好第二天再送她回家。
      到了祥子大哥家，一个和小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从厨房跳了出来，银铃般的声音又脆又甜：“大哥，二哥你们回来了？” 说完毫不拘束地拉着小花的手又说：“我叫余蝉，马上就过16岁生日了，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呀？” 小花羞涩地一笑，说，我比你大几个月。
      祥子大哥的爸爸妈妈对小花也非常热情，大晚上的还骑车去破凉街上买卤菜。晚上吃饭的时候，叔叔对小花说：“妹，多吃点菜啊，以后多到家里来玩，明年要是你大哥考上了大学，记得来喝喜酒哦？” 小花机械性的点头：“要得，要得……”
      第二天一早，祥子大哥就把小花送上了回家的客车。这一别就是24年，没有半点消息的24年。那个年月，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因为没有出过门，所以也没有写信的概念，更不知道彼此留个地址。
      记得2010年，小花在家乡论坛上发过寻找大哥余祥子的帖子，但是一直没有回音，她觉得大哥第二年肯定考上了大学，现在肯定过得幸福美满春风得意，所以后来也没有再去打听过他的消息。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就在小花彻彻底底忘记这段往事的时候，2016年10月28号这天，在微信群里突然有人问小花，问她是不是1992年去过黄石砖厂的后山妹小花。小花很诧异，也很惊喜，连声说：“是的，是的，莫非你也是当年厂里的一员？” 对方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就是和你祥子大哥邻村的余大姐呀！当年和你搭档切砖坯的，想起来了吗？听到这话，小花惊喜交加，马上和余大姐加上了好友，她太想知道这二十多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小花打听余祥子的消息，余大姐叹了口气，说：“妹子，你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呀？可怜哦！”
      小花猛地一愣，忙追问：“余姐，他们到底怎么了？你说可怜是什么意思？” 余姐伤感地说：“听说你祥子大哥早就疯掉了，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为高考连年失利造成的，我也好几年没有看到过他，偶尔回娘家路过他家门口，只遇到过他爸爸妈妈。想当年看你们那么要好，真心想撮合你们，谁知道你们无缘……”
      残酷的真相，不能接受也必须接受。夜幕下，小花心情复杂地听着音响里传来的笛子独奏《晚秋》，尘封的画面如决堤的湖水，撞击着她的心。站在顶楼的阳台上，她朦胧的眼神遥望着天际的苍穹，喃喃自语地说：“祥子大哥，你怎么就那么脆弱呀？考不上咱就不考了呗，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 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小花赶紧微闭双目，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愿……

笔尖上的精灵

       丸子以前的文章多数是语言的剑鞘包裹不住锐利的光芒，而这篇文章的风格则迥然不同，不见刀光剑影，却有一段柔柔的真情！才女，了不起！左手拎的是家国天下，右手拎的是女儿情长！

六一

哎！五味杂陈，想起了当年高考……，越聪明的人越钻牛角尖，佛啊！我老余家咋都这命呢？一支世道笔，几点女儿心！你好，女菩萨！贫僧悟饭有礼了！

张学久

     恕直言，文章仅供流利阅读，措辞虽得体帖切于文句中，只属于才女文学功底深厚。但"命运"构思仓促，无有值得后悔而惋惜之处，无只字为命运抗争激情高潮。只能属于社会底层普遍人而普通之命运。
     如果留宿小花当晚，双方有过情感直白的承喏，次日送别小花双方又有过挥手依依难舍的回首，再见！我等你！至于到"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小花赶紧微闭双目，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我想，好强的才女此时此刻笔下也会泪湿花笺。
     请才女包容！再会！

笔尖上的精灵

张学久 发表于 2016-10-29 18:20
恕直言，文章仅供流利阅读，措辞虽得体帖切于文句中，只属于才女文学功底深厚。但"命运"构思仓促，无 ...

老先生实乃高人！

0987poiu

命运中有很多平凡的故事，有喜有悲………！

开心丸子

笔尖上的精灵 发表于 2016-10-29 17:26
丸子以前的文章多数是语言的剑鞘包裹不住锐利的光芒，而这篇文章的风格则迥然不同，不见刀光剑影， ...

就数朱老师最会灌我迷魂汤。

开心丸子

六一 发表于 2016-10-29 17:31
哎！五味杂陈，想起了当年高考……，越聪明的人越钻牛角尖，佛啊！我老余家咋 ...

今天才知道六一先生也姓余，莫非余先生当年高考也失利过？

开心丸子

0987poiu 发表于 2016-10-29 19:13
命运中有很多平凡的故事，有喜有悲………！

命运天注定，不服都不行，只是有些和命运抗争了半辈子的人，最后还是输给了命运，只有为数不多的，心理素质强大的，超级抗击打的，不咽最后一口气都不服输的，最后才能战胜命运！

开心丸子

张学久 发表于 2016-10-29 18:20
恕直言，文章仅供流利阅读，措辞虽得体帖切于文句中，只属于才女文学功底深厚。但"命运"构思仓促，无 ...

谢谢张老师宝贵的点评，只是，这篇文字没写他们之间有爱情，有的只是小花当年对大哥的崇拜和暗恋。作者在感慨命运对大哥的捉弄，一个那么聪明有才的人，为什么结局会如此悲惨。小花只后悔当初没有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导致20多年无法联络，不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还有流星划过天际，小花许愿是想祈祷大哥一切安好，期望是传言有误。

再一次谢谢张老师，请您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