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国式过马路 还是中国式交通？

向阳

      “中国式过马路”，是网友对一部分中国人集体闯红灯现象的一种调侃，即 “凑够一撮人就可以走了，和红绿灯无关。” 媒体分析这种现象说，这是 “大家受法不责众的 ‘从众心理’ 影响，因而不顾及交通安全。” 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话充其量只说对了一半，因为它将板子都打在了行人的身上。这既不真实，也不公平。
      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特色，这个特色由该国的物质与人为环境所决定。具体到 “中国式过马路”，最大的问题恐怕在于：一是人太多，二是道路的设置不合理。每天的上下班时间，马路上就像一场精彩的足球比赛散了场，到处都不缺少人，大家都在争抢——在路上抢时间，在公交车或地铁车上抢座位，那真叫争分夺秒、争先恐后。过马路时，表面看起来路人是在闯红灯，在绿灯还剩下几秒钟的时间仍然不管不顾地往对面狂奔。可是你知道他们的下一个动作是要干什么吗？是赶公交车，是赶地铁。因为中国的公共交通极不发达，错过了这班车，下一班不知多长时间才能来，弄不好就得迟到，而迟到了就得扣工资，不抓紧行吗？
      行人的脚步匆匆忙忙，而与行人争道的司机又何曾不急急巴巴？他们甚至比行人还焦躁，而且还多了几分傲气和神气。觉得开车的比走路的至少高一等（前几年尤为明显），走路的就该给开车的让路。据我观察，当斑马线不是设在十字路口时，司机主动减速、主动让行人先走的，少之又少。而按照规定，司机驾驶汽车看到斑马线时，是应当自动减速缓行或停下，让行人安全通过，因此斑马线也被称为行人的 “安全线”。如今我们不首先责备那些不给行人让路的司机，倒先讨伐行人的过路方式，这实在有失公允，是本末倒置。行人为什么要 “凑够一撮人，大家一起走”？不就是因为司机不行方便的无奈之举么？一个人过斑马线，司机可以视而不见，如果许多人一起过，目标显眼，司机不至于蛮横直撞吧？从这点上看，行人结伙过马路确实有弱势群体的思维心理在起作用。
      黑格尔有名句：“存在就是合理的”，对于 “中国式过马路”，我们不能说它是合理的，但却是有原因的。与其批评 “中国式过马路” 的习惯，不如揭示 “中国式交通” 的弊病。在发达国家，道路的设计，首先考虑的是行人。除了地铁与高架桥之外，城市的主干道都设置很多路口，以便于行人穿过马路。汽车路过这些地方，需要减速，让行人先走——我在新加坡旅游时，有一次正要过马路，看到右边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我以在国内的习惯，本能地停下脚步。可是与此同时，那辆公交车也停了下来。我立刻明白了，它是让我先走啊——而在中国，道路主要方便的是车辆，行人从一开始便沦落为从属地位，行路权被忽视，行路难也就随之而来。中国人过马路也有潜规则，这就是人先让车规则，而且城市的设计者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他们不会给开车者预留那么宽敞的空间，提供那么适宜的条件，却牺牲了行人的利益和诉求。行人要过马路，要么需有足够的耐心等比较长的时间，要么要开足 “11号” 丈量很远的路程，要么就施展轻功攀爬栏杆。
      现在来倒推一下：因为有了 “中国式交通”，于是产生了 “中国式开车”；因为有了 “中国式开车”，于是产生了 “中国式过马路”。那么，要彻底解决 “中国式过马路”，必须首先解决 “中国式交通” 问题。牵牛要牵牛鼻子，打蛇要打七寸。找到病根所在，才能对症下药。    （作者/孙贵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