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 者 程 方 圆

墨色天香

     以为年近天命，可以看淡生死，可以心如止水。读了江边一郎七律《悼方圆》，一夜未眠，方知有些事无法看淡，修炼还需时日。呜呼，方圆兄逝不其时！
      二十八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方圆哥代表县委带队同法院沈国保一行四人来我乡搞社教。那时改革开放之风还没有完全吹开我们这个偏僻小乡，人与事都不那么入流。那时方圆哥虽然清瘦，但秋日中小西服、直筒裤搭上黑皮鞋时髦又儒雅，风华正茂，正当其时。代表县委来搞社教，当然是领导，但方圆哥全然没有领导架子，时间不长就同乡里五个未婚男青年打成一片。乡里没通电，有家室的人晚上都回去陪家人，方圆哥时不时在乡里住一晚。方圆哥健谈，没电的晚上他的房间就是一个沙龙，天南海北神侃，他知识渊博见多识广是神侃的主角，其他的人不时插话，没电的日子过得照样滋润。当然神侃的人中有大龄未婚的，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因为方圆哥来自县城，从事文化宣传工作，认识的女孩多，人又特别热心，没电的晚上陪他聊天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因刚参加工作，话语权不多，有些话题又不便插嘴，他们聊得开心时有时就悄悄溜走。一次两次不觉得，多次就引起了方圆哥的注意。有一次我溜走后，他借故把其他人支走，来到我房间。他翻翻我看的书，对我说多看看书好，青年人多看看历史哲学书，能增长知识；多接触社会能了解世故，处世就会少出笑话。后来我们就谈了将来的打算。他对我说在乡镇工作不入党不行，总在组织之外怕以后工作起来不方便，开个组织生活会你一个人总被关在门外那不是个事。我听他的写了申请书，他看看觉得认识较肤浅，帮我作了修改，也没有讲什么为革命工作的大道理，就是说不是党员你到村里连会都开不了，更谈不上进步。那时候真不容易，到九四年我才入了党。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方圆哥带来了一个包包，叫我拿着，很有些重，我打开一看是一套摄影器材。他叫我们五个未婚青年来到鲜花盛开的田野里，以红花草为背景轮流给我们拍了几幅照片，说真的那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专业摄影。等过完星期天他拿着照片来乡里时是社教要结束了，我口头上没有说什么，但内心是恋恋不舍。那是多才多艺的方圆哥。
     再次见到方圆哥时是九五年，我参加首次县直机关选调到县城工作。在县委大院碰到方圆哥，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再也不愁找不着老婆了，众多人面前搞得我面红如漆。正如他所言，以后三年，我结婚生了儿子。这是率真可爱的方圆哥。
      虽都在县直工作，见面的机会多，但真正坐下来聊天的机会还是很少，毕竟各忙各事，他的爱好也多，没有要紧的事我也不能贸然打扰。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在县直机关进步实在是太慢了，真是“生命不息，股长不止”。有一次，方圆哥见到我，问奀老弟怎么样，我知道他是问我有没有进步。我回答他，我一无靠背，二不会喝酒，三不会吹牛，四不会送礼，哪里来进步。他说你讲的也对也不对，他以自己为例。父亲是区委书记，是官二代，算有靠背了；酒量虽不大但要喝也能喝几两；论口才堪比教授，也是县委讲师；送礼也不是事事都要送，但是领导也是人，也要常走动。他说他到现在也就是这么个样子，虽是正科级不就是个小官，不要太在意。虽然我内心不服，但他讲的是真的，官二代像他那样的是少，同他比较一下我内心平静多了。这是我淡泊名利的方圆哥。
      最近见到方圆哥是在十一月，在孚玉路林业局对面的马路上。老远看这个人的身量好熟悉，因眼神不好，不好打招呼，等走近了我迎了上去。他拉着我的手说，我看我奀老弟不是那样的人，看到了都不打招呼。我说你现在退休了，在安庆住的多，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块坐坐，吃个饭。我知道他怕麻烦人，终究没有来，这就是我们的永别！
      明人袁了凡写《了凡四训》，说他小时候算命先生给他算命，算的真准。以后科试、俸禄、家室无一不如算命先生所说，算命先生甚至算定袁了凡没有子嗣，寿命也不长。一次夜宿山寺，得高僧指点，袁了凡此后多行善事，勤于政务，佛祖改变了他的命运，儿子也得了，活了七十多岁，可谓寿終。方圆哥一生常行好事广结善缘，功德不在袁了凡之下，退休四年遽然离世 ，我有疑袁了凡之说之可信。《中阴闻教得度》把人的来去分为四个中阴，即此生的自然中阴、临终的痛苦中阴、法性的明光中阴和受生的业力中阴。方圆哥生前光明旷达，不该英年早逝，但较之无常人生又何尝不是解脱，愿他在法性中阴得到升华，黄泉路上从从容容早日受业超生！

GVUCX

程主任愿你在天堂一路走好，我们永远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