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艺术角度读《庄子》 如果说文学是艺术, 看庄子论文,就是欣赏艺术。
2000年春晚《钟点工》,同志们都记忆犹新吧。 宋丹丹演一个计时工-老妇,身穿一件马甲。怎么也不能使赵本山演的农民大爷乐起来。 说“你怎么就不乐呢?” 接下来有一段台词—— 赵本山:这样吧,大妹子我给你讲个小笑话,我给你打开一下尴尬局面。这笑话老招笑了,我这半辈子就指这笑话活着。 (赵本山顿了一下)
说,有一只老虎,被蛇咬了一口,老虎急了,就想把这蛇踩死,追啊追.追.追,追到一个小河边,这蛇,玉无儿…,钻水里去了,老虎就在河岸上就这么等, “小样的我就不信你不出来”。 不一会,从里面钻出来一只王八,老虎上去就把它按住了, “小样的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宋丹丹:(眼神,) (农民大爷看看这眼神,看看计时工-老妇这件马甲)
赵本山:大妹子,我重讲,我讲错了啊。 不对,是一个王八钻水里去了,完事出来一条蛇,老虎说了, “你把马甲脱了我照样认识你!” (故事进行中,计时工-老妇,又把马甲脱掉了)
赵本山:大妹子,你看你,我给你讲笑话,你老整个马甲配合我干啥——。
看官,这计时工-老妇穿上马甲,就进入故事,她是蛇穿马甲。脱掉马甲,进入故事,她是一只王八,脱掉马甲,别扭吧? 文化艺术的表现手法,就看它嵌入什么里面,嵌入龙头,可以是画龙点睛,嵌入蛇腰,则成了画蛇添足。把故事换了角色,大不相同
今有一段《庄子·山木》 只要前文不看,结尾几句就不知所云。 有人把“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念破了句子——“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理解为单方面主动避让。嵌入到另一个故事里去, 故事说—— 一个人在乘船渡河的时候,前面一只船正要撞过来。这个人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回应,于是破口大骂,结果撞上来的竟是一只空船,怒火就消失了。于是庄子有了结论,“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说故事人,把结论再一次压缩成“虚己,其孰能害之”。 用白话文,意思是,忘掉自己,这样才能不被伤害。
本人认为 不但结论难得成立,而且,其结论与事件没一丁点儿关系。
我们回看一下《庄子·山木》, 故事这样描述, 南街大力士王僚,见鲁侯一脸忧愁,对鲁侯说,你离开你的臣民到建德国去,那里人民纯朴,无私寡欲,去了就没有烦恼忧愁。 如今你使用臣民,有臣民你累哟,见臣民你忧哟。 所以唐尧不使役人,没有累赘就没有忧虑。 鲁侯说:我离开了自己的领土到很远的建德国去,有很多害处——没有舟车,没有粮食。 南僚比方说: 坐一条船,要渡河, (如果是)一条没有人的船,向渡船撞过来了,即使是个心地狭窄的人,也不发怒。 那船(如果有人,哪怕仅仅只有一个人在船上)向渡船撞过来, 驾渡船人,就会吸一口气,张开嘴巴喊, 呼喊一次没有回应, 呼喊第二次也没有回应, 接下来不喊第三次吗? 也就夹带了不好听的怒骂之声。 起先不怒,可是现在发怒了? 起先(假设的那条船)没人,现在(假设的那条船)有人。 (先没有人被你指挥,你也没什么生怒的依据;你可以指挥人,今有了人,而人不听你指挥,就怒上了。以此证明了鲁侯的忧——臣民不听话不如没有臣民。) (供鲁侯使役的人)人可以没有,(鲁侯)你自己去很远的地方去遨游,(没有舟车,没有粮食)这哪能算是有害方面呢?
最后的一句话,被后人误解为“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这就大错特错了。 我本人认为是这样——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用白话文 (供鲁侯使役的人)人可以没有,(鲁侯)你自己去很远的地方去遨游,这(没有舟车,没有粮食)哪能算是有害方面呢? “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这句话是针对鲁侯提出——我离开了自己的领土到很远的建德国去,有很多害处——没有舟车,没有粮食。 并不是,对空船就不怒,对有人驾的船就怒,的总结。
我的理论依据是,庄子是一个唯物主义者, 看官请看,空船撞来,对不可控使动力,不怨不怒。对有人撑船的有意撞来,就会睚眦必报。毫不留情。这是事实,庄子就是拿了这个活生生的事实,来证明他的结论的。
如果像错误理解最后一句的说: 庄子文中实情——睚眦必报, 庄子结论——不要太在意自己。 事例与结论相反,才是《庄子·山木》 那么,事例与结论正好相反,那还是庄子论文吗? 庄子的那种道教还能传到现在吗? 还不成了道教信徒之外人的笑柄了吗? 庄子结论,假设是“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就是画蛇添足。 庄子画龙点睛的结论,必然是“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读《庄子·山木》一整段,加标点之后,附录于下: 【原文】
市南宜僚见鲁侯,鲁侯有忧色。 市南子曰:“君有忧色,何也?” 鲁侯曰:“吾学先王之道,脩先君之业;吾敬鬼尊贤,亲而行之,无须臾离居;然不免于患,吾是以忧。”
市南子曰:“君之除患之术浅矣!夫丰狐文豹,栖于山林,伏于岩穴,静也;夜行昼居,戒也;虽饥渴隐约,犹旦胥疏于江湖之上而求食焉,定也;然且不免于罔罗机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为之灾也。今鲁国独非君之皮邪?吾愿君刳形去皮,洒心去欲,而游于无人之野。南越有邑焉,名为建德之国。其民愚而朴,少私而寡欲;知作而不知藏,与而不求其报;不知义之所适,不知礼之所将;猖狂妄行,乃蹈乎大方;其生可乐,其死可葬。吾愿君去国捐俗,与道相辅而行。”
君曰:“彼其道远而险,又有江山,我无舟车,奈何?” 市南子曰:“君无形倨,无留居,以为君车。” 君曰:“彼其道幽远而无人,吾谁与为邻?吾无粮,我无食,安得而至焉?”
市南子曰:“少君之费,寡君之欲,虽无粮而乃足。君其涉于江而浮于海,望之而不见其崖,愈往而不知其所穷。送君者皆自崖而反,君自此远矣!故有人者累,见有于人者忧。故尧非有人,非见有于人也。吾愿去君之累,除君之忧,而独与道游于大莫之国。 方舟而济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有惼心之人不怒,有一人在其上,则呼张歙之,一呼而不闻,再呼而不闻,于是三呼邪,则必以恶声随之。 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虚而今也实。 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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