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炮手老江

     在1976年夏末，我还在州头农村务农。一天，接到姐姐托人带来的口信，我在重庆老家的父亲去世了。我心中升起丝丝悲哀；眼角有些湿润······。我没有打算奔丧，因为那时回重庆一趟，至少要5天；而我们家乡的习俗，逝者一般在3天后，就入土了。
    奶奶虽然生了8胎，但存活的只有4人。父亲是老二。父亲生前告诉我：我们的祖籍，是清末“湖广填四川”时，从湖北黄梅迁居到重庆的合川县的。在爷爷辈时，我家已经移居在北碚区的重庆市第九人民医院前的地方。后来政府要扩建，才又移居到兴隆场。
    父亲读了几年私塾；是四个子女中，有学问的人；这得益于爷爷后来从事杀猪行当，有点活钱。在认识到一生从事农业无望后，父亲独自一人到重庆去闯事业，给一家绸缎公司当学徒。由于父亲识字，加上又肯吃苦，好学，老板很是赏识；后来居然升为协理，作为老板的跟班。据父亲说，他曾经跟着老板到过上海，温州，武汉；还学会了简单的英语口语。
    在重庆解放前夕，父亲辞职，独自开了一家名为“东亚公司”的小店。在不久后，父亲的小店就倒闭了。父亲重新回到老家，被一家砖瓦厂请去当会计。不久，重庆解放了。父亲重新从事起经商的行当；主要经营人们日常使用的草帽，扇子，算盘等等土杂货。后来有所积蓄，在水土镇买了房子，娶妻，生子······。
     据父亲说，他年轻时，曾经参加过著名的民族资本家，为抗战作出巨大贡献的，原“民生公司”老板，曾经任过国民党北碚区区长的陆子富组织的，对华容山土匪的剿匪；期间，父亲被裹挟参加了阎锡山的“同志会”。为此，父亲被公安严格审查；甚至受到刑讯。后来公安确认：父亲没有反动行为；阶级成分定为“店员”。
    父亲生来好学：会吹口琴，笛子。在后来从事弹棉絮的事业时，他无师自通；甚至还对弹花机做过技术改革。
     在政治上，父亲在“大鸣大放”时期，还向周恩来总理提过意见，认为我们应当立即收回香港。而父亲的朋友，却因其他意见，被打成“右派”，从此吃了十几年霉饭。
     父亲也是幸运的：在父亲丧偶20多年后，遇见了端庄贤德的继母。在父亲和继母相恋期间，父亲吹着口琴，或和继母漫步在山坡上的小路；或去看川剧；或钟情于美好的未来······。
    父亲很好客；见了熟人，他的口头语是：“请吃饭”。而此，在那个年代，是需要勇气，需要付出代价的。为此，母亲（继母）也埋怨过父亲。
    父亲对我们子女，常以他的经历，历史上的典故，在吃饭时，或大家围坐在火炉烤火时，给我们说教； 在我们犯错时，父亲的训斥是严厉的；有时还要挨打。
     父亲是勤劳的。每天5—6点，天没有亮，大家还在熟睡时，父亲就起床生火做早饭。期间，还扫清大杂院面前的街面。下班后，就去打理开荒种的菜园。后来，还养猪。星期天，2—3点起床，走2——30里路，去钓鱼。虽然经常空手而归（在那个年代，鱼被人们几乎钓光了），但为了家庭的生活得到改善，父亲还是乐此不疲。
     父亲的事业是不幸的：没有那个“公私合营”，父亲的事业不会如此。
     父亲的世界观是唯物的。他常对我们说：“菩萨是泥巴做的，没有灵魂。人生如灯；人死如灯灭。”
     父亲是现实主义者。在父亲得知自己已经患上肺癌晚期，我和姐姐打算回家看望他时，他在来信一再拒绝。在和姐姐商量后，我们姐弟决定由姐姐去重庆看望父亲。看到女儿清瘦的模样，父亲老泪纵横；看到父亲枯瘦如柴的身体，姐姐含泪低咽·······。
     在姐姐服侍父亲一段时间后，父亲执意要求姐姐回安徽婆家。他老人家说：“秀，你在单位上班，耽误了这么久，会受影响；有你妈在，不必担心。······”。
     在父亲临终前，他给我们姐弟留下绝笔：嘱我们踏实做人；孝敬继母·······。
     父亲！您的一生虽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但您踏实，正直的一生，永远是我们儿女的榜样。
     悲乎！寿诞不到60 的父亲！

一剑封喉

父亲也是幸运的：在父亲丧偶20多年后，遇见了端庄贤德的继母。在父亲和继母相恋期间，父亲吹着口琴，或和继母漫步在山坡上的小路；或去看川剧；或钟情于美好的未来······。怎么又变成了20年后？我要读书
       一年后，父亲向其单位：针织社提出建议，恢复父亲的老本行：弹棉絮；单位同意了。如是，我和正在上初中的姐姐，就参与了弹棉絮的工作。没有电机，全靠人力推动。灰尘，炎热，汗水，疲惫，是我们父子天天的体验。后来，滩子口煤矿经人介绍，借用父亲的店面安装电动机，带动发电机充电瓶。期间我们可以借用煤矿的电动机。
      唉，我们终于不用费力地弹棉絮了。
      期间，父亲再婚了。继母是本地人，端庄且贤惠。这样弹棉絮的工作，就由我们三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