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月半不烧冥司钱 想起了大哥哥那句口头禅——啊利 楼 呀!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赞美主。原是不直接说主的名讳耶和华。于是套用犹太人(古称希伯来人)的发音“哈利路—亚。” 犹太人故事里耶和华,是至高公义的象征。是信实慈爱的主人。 大哥晚年,病魔缠身,他的亲戚来看他,总是让他坚持从床上爬起来,在大嫂的帮助下,坐在床上,背靠土墙。墙上糊的报纸,靠破了一层又一层。床头有个一尺见方的墙洞,我得空就从墙洞递给他一点茶水。他回答我的一句话,我听不懂的话——“啊利 楼 呀!”。 大哥死去已经十好几年了吧。大嫂也有将近十年在外,断断续续,到孙子和外孙家去过城里洋日子,顺带照看重孙们,享受太婆或太外婆的天伦之乐。 她家这间破屋的周围,小树野草簇拥着,小树上有小鸟的窝。野草乱石,是黄鼠狼出没的地方,那边蟋蟀声声。老汉我移步前往。从墙洞里向里张望,只见,那年为大哥超度,绑扎寒衣架的,断去一只脚的木椅,翻倒在床前。屋上两沟小片瓦,不知什么时候跌落下来,撒了一地。顺带从屋顶照进一些光亮,显得一似于神秘。床前地面湿漉漉的,泛绿的青苔上,有一些被雨水泡过多少回的老鼠屎,有几朵棉花死死地粘在地上。床上空空的,原来是人家捐献的衣被,大约是大哥死的时候,一次性拖出去放火烧了。 墙洞里那个粗瓷碗,是当初我给大哥喝水用的。有一年我回家过月半节,听说宿松不允许到山上坟前烧纸放炮。我把那碗里装了一碗沙土,插上三根红香。去年我又回家,发现粗瓷碗还在,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光鲜了。三根红香,剥落的剥落,褪色的褪色。老汉我眼前一阵模糊,三根香,像从碗里伸出三根瘦骨嶙峋的手指。我索性举起拐杖将它打翻。迷信不过如此,也许是我一拐棍下去,打碎碗的声响,惊动了破房子里躲藏的小动物。淅淅飒飒闹腾了一阵,依然恢复了平静。 记得小时候,大哥哥耍变脸吓我。他两只无名指抠住嘴角往外拉,拇指和食指捏着脸皮,把眼睑外翻,眼球上仰,眼珠子翻成一色白。龇牙咧嘴,喉头吼出些怪声。煞是恐怖。有时候我会扬尘回击,咱们兄弟多,常常闹腾个没完没了。谁也不讲理,总是奶奶来劝和说“是谁先犯错的?”七嘴八舌地有人作证支持我。 记得当年,夏日悠悠长,中午累了困了。好几次大哥先醒来,他不用手,也能够翻白眼来吓我。我吓哭了。为了不被奶奶追责,他就背我出去玩。我们早上放牛,不是骑牛就是上树掏鸟窝。拿石子斥八哥,是大哥哥拿手好戏。有一年喜从天降,准许各家各户烧火煮吃的,天黑我们就搭梯抓屋檐下土墙裂缝藏身的麻雀。半夜有响动,就是杆杆物理(木猫)打死了老鼠,都说青蛙麻雀就是肉哇!日子有救啦!。 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的哥哥一肚子文化,大哥哥瞎字不识,但是大哥哥老来那话“啊利 楼 呀!”显得很有深度。 再后来,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一大家子,死的死了,散的散了。 今天又是月半节,不烧香,不放炮,不烧冥司钱纸。但是,公、义、信不缺,天下太平。这地方也说允许信仰,怪哉,突然又不信祖宗了。其实我们农村无所谓信仰,只信祖宗。只有大嫂例外。偶尔无事端端她也会说:“赞美主。哈利路 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