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遵义是峰火村的赤脚医生,经常走村串户的看看各个生队的情况,每次来祝湾的时候,他都是从百萝丘经过百萝丘畈上,过祝湾屋前的小河到祝湾,祝湾的小孩子在屋前玩,望过张遵义背着药箱来祝湾了,祝湾的小孩子远远望见就齐声喊: “张遵义,死不毙,磨快刀,杀不义”。 直到张遵义走到跟近了,小孩子还跟在后面喊,张遵义背着一个药箱,他也不恼,脸上还带着微笑,笑了笑,就往前走,有的小孩子自己的大人听到了就只轻轻骂一声,有的人家大人听到后就骂自己家的小孩“些狗嚼的个,”她们连别人家的小孩一起骂,不只骂自己的小孩子,有的小孩子见大人骂了,就不再骂张遵义了,不过,还有一些小孩子还是越骂越带劲地骂张遵义,“嗯些伢冇得代银(大人)告得(教得)的个”还有几个老太太地旁边轻描淡写地骂小孩子几个,不知道张遵义心里生气没有,但是他脸上没有表露出来恼怒的样子,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一付和善的样子。
我有时候也想跟着那些小伙伴一起骂的,但是不敢,因为有一次上街时,看到凉亭街上一个驼子,人们叫他王驼子,是凉亭街西边的余家团路屋里人,我看到那个王驼子,很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到他走了很远,转过街角,父亲看到我看着那个王驼子走了很远还在看。
父亲对我讲“那个王驼子小时候不是驼子,是因为,有一次凉亭街上来了一个外乡卖艺的人,王驼子和一帮小孩跟在后面骂他,那个外乡卖艺的人轻轻地在王驼子背上摸了一下,外乡人跟王驼子说,叫他家里大人三天这后去某某地方找他,但是,王驼子家里人没有理会,外乡卖艺人就走了,后来才变成驼子的,”,
父亲接着对我讲“王驼子是被外乡人点穴了,我想,那些陌生人是不是每个人都很有本事,轻轻一摸,就会让人变成驼子,即使我想也跟着小伙伴骂张遵义,最后,还是不敢骂,怕张遵义会点穴。
张遵义是清水塘屋里人,他讲话轻言细语的,不走到他跟前都听不清楚他在讲话,那些骂张遵义的话,我想并不是小孩子能骂出来的,肯定是某个人,有点“才”的人编出来的,小孩子是没有那么有“才”的,直到八几年后,赤脚医生慢慢的不再是村里的主要医生,但是张遵义还是经常会走村串户的,他习惯了吧,只是,后一代的小孩子没有其他人教唆,不知道那样骂张遵义了。
后来,长大了,发现张遵义也喜欢看书,他看的都是风水之类的,听说他还帮人家看风水,长大后我见了张遵义也不敢和他打招呼,有的人一看到他,就打扫呼,张遵义还是经常到各个村里转转,帮村里人治一下感冒发烧的小毛病,给人们一点药吃,也顺便给相信他的人看一下风水,祝湾就有好几个人对张遵义深信不疑,有有人家砌灶台,也会去找张遵义选个黄道吉日,张遵义收一点钱,张遵义为人还是比较善良的,村里人对他的风评也比较好。
张遵义有一次和我父亲讲起风水的事,他说,屋后不要听到有水声响,不要有水流声,父亲把屋后山上开了一条沟,让下雨天的水不直接从屋后流下来,把水引向北边屋头边去,那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水不直接从屋后流下来,山上冲下来的泥沙就不积攒在屋后,如果泥沙在屋后积攒太高,下雨天水就会往屋边流淌,房屋内就会比较潮湿的,屋内不潮是好的,其他的,我对张遵义不太熟悉,也冇和他打过交道,毕竟,我们年龄相隔太多,没有交流的语言,只是常常听屋企人讲起张遵义,他们讲起张遵义的事,我也很少在旁边听,不喜欢听别人闲聊,他们就是无事在一起呱旦,呱神经的,他们在一起大多是东搭葫芦西搭海的,扯的话题想到哪里就扯到哪里,没有一点可听性,他们在一起是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国内外大事都能扯到,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次,凤查买了一本书,给张遵义,张遵义讲,那本书比较有价值,只是,凤查买的那本书,他也很少看,他藏在楼上,捂着,后来那本书被蛀虫都蛀掉了一大半,他还没看完整,张遵义借那本书看过一段时间,他对那书里的那些中药材也知道很多。
后来,成年后,在外住的时间比在家住的时间多,直到有一年,村里一个老头讲,张遵义已作古,才发现,原来,岁月是风,把人都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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