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好东西。但是,不止钱是好东西。说实在话,不能说钱不好,也不能以为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你见过大限来时,有的人大把大把向海里抛钱吗?我没有见过,但我见过现场直播在海边打捞漂浮的钱。 接调令要去大连北良港工作。我是大舜号滚装轮海难的前两天到达的。所以看烟台电视新闻直播的搜救现场,那个后怕,常常想起——当你用钱能解决的问题,或许那就不是问题。大限来临之时,不管你怎么呼救,天聋地哑。有太多的问题,不管你怎么使钱,也不能够解决,则钱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1999年11月24日,农历十月十七日,山东烟大轮船轮渡有限公司,大舜号滚装船,载旅客264人,船员40人,各种车辆61台。 (11:00时烟台气象台发布寒潮警报:“受西伯利亚一般较强冷空气影响,北到东北风,烟台沿海海面、渤海海峡逐渐增强到7~8级,阵风9级。冷空气前峰过后,气温将明显下降10℃。” 实测为偏北风9-10级,阵风11级,浪高5.5-7.5米。)
“大舜”号每跑一趟的收入大约有几十万人民币。巨额利益的驱使,使得“大舜”号不顾严禁出海的禁令,下午一点,大舜号利用各种途径逃过了海监局的封锁,最终成功出港,向大连驶去。 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船长下达命令返回烟台,这庞然大物,长126.24米,宽20米,排水量4915/7803吨。主机2629千瓦,两台。新进口的,那可叫漂亮! 诸位:海轮前头的侧板高高向上翘,像鸡胸前挺着,迎风浪向两侧拂出,美滋滋的那个高傲劲。其长度远远大于宽,海况尚可时,可以劈波斩浪。当迎面大风大浪时,继续向前,侥幸无事。但是,你只要一掉头,必然要有一个侧面迎着大风大浪的情形。此时,由于长远大于宽,就有侧向倾斜的风险。 (路某人认为,如此浅海,如果在上风头抛锚就不一样了。诸位,大舜号没有抛锚)。 大舜号分三层载重,分布于轮船的中后段,装载的汽车在底层。旅客在中层上层。大轮侧向倾斜时,原先铁链锁定的汽车,刹那间挣断铁链,向倾斜的一侧冲去,重心严重偏移,汽车快速碰撞,底层货舱起火,汲水救火,增重负载,船头上翘,船尾下沉。仓内进水,整个翻沉不可避免。 接到求救的无线电波,立刻联系施救。 恶劣的海况明摆着,当时的技术还不够应付。 直升飞机不能起飞; 潜艇救援浮出有倾翻危险; 北海舰队的大型军舰都去了东海参加演习未回来; 派出的小军舰被迫返航; 广州岱江号货轮这个四五千吨级别的空载货轮,赶来救援,它离“大舜”号最近时不到2百米。因为风浪太大无法靠前; 烟台搜救中心齐鲁号轮也没法靠近。 21:30分,大舜号从海军的雷达上消失, 22:20分,交通部海监局告知海军“大舜”轮只是着火,还没有沉没。 最后的求救无线电波“686救我”。 23:38时,“大舜”号船体左倾加剧到90°,并突然倾覆,倒扣在离烟台牟平姜格庄云溪村海岸1.5海里处,686舰前100米左右,“大舜”号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猛地一个浪涌,“大舜”号就翻过去了,倒插在浅海中(水深17米)。 大舜号翻沉,获285具尸体,五人失踪,22人生还。 “大舜”号死难者打捞过程中,现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外婆高桂兰紧抱着外孙女张倩如,致死也不分离。 幸存者中唯一的女性,说: 【“我叫董颖,是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人,今年26岁。当时船上凡是带了手机的,都开始拼命地拨打家里的电话,在逃生过程中,船上的男人们都纷纷把生的希望留给妇女儿童,把死的结局留给自己。我,就是这种人性光辉照耀下的最大得益者。不论是在船舱里,还是在过道上,男人们都自动自觉地让出一条路,以方便妇女儿童们先行一步到达甲板上。夜色越来越深,突然一声巨响,船体开裂了,海水猛地涌了进来。船舱里的海水越来越多,船舱内一下子就被海水淹没了。四名男乘客打碎钢化玻璃船窗,而当玻璃窗破碎之后,第一个逃出船舱的并不是男人们,而是我董颖!身边几个男人,用力先将我推了出去。我看到了一条橡皮救生筏,上面的男人拼命地伸出手,但是风高浪急,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法爬上去,旁边一个准备登筏的男人,豪不犹豫向我游来,与筏上者一道,将我弄上去。救生筏随风浪盲目地漂啊飘,没想到,一个巨浪打过来,将救生筏打翻了,当时,我一直紧紧抓住筏绳不放,但与我相依为命的大哥却被无情的巨浪卷走了。 我回头一看,已经到岸边了,而且岸边有个人,我用尽力气大叫“救命”。他跑过来想拉我,但没拉住,我又被海水带回到海里。”】
如今网络上这则报道,老乡可以浏览到,我看有些不全,不同于那时的现场直播。 直播中,有的遇难者伸直胳膊,手里还握着手机,有的几个人抱在一起。有一个战士手提红色塑料桶,在海边打捞漂浮的百元纸币,打捞了一提桶纸币啊,那可是刚刚发行不久的红一百呀!
1999年“幺幺二四“海难,记忆犹新。海多大呀,使钱有用么?是谁大把大把地抛钱啊?“大海闭住了耳朵,听不到人们的诉求”。 矛盾论认为事物有多重性与特殊性。就怕太赶巧遇上了。没有哪一样东西是世上最有用的。也没有哪一样东西是世上最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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